下一秒,沈兰宜睁开眼,心底的急切让她立马开口,尽管多日未有言语,嗓音喑哑:“怎么样?如今京城情势怎么样?”
珍珠抿唇一笑,道:“我嘴笨说不?清楚,我扶娘子坐起身一看便知。”
珍珠小心地搀起沈兰宜,尽量不?牵动她右肩的伤处。
沈兰宜整个人还是懵的,乖乖地由她摆弄。
“娘子你瞧,知道你受伤昏迷,大家都来看你了。”
沈兰宜怔怔转头,循声望去。
起身的动作被窗边的齐知恩先看在了眼里,她蓦然惊道:“醒了!快去叫大夫来,沈姐姐她醒了!”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了,方雪蚕、吴语秾、傅二?娘……还有闻声从跨院外奔过来的灵韫。
沈兰宜愣得更彻底了。
“怎么了怎么了?”灵韫焦急地挤进来,伸手在沈兰宜眼前?摇啊摇:“怎么人还是傻傻的,快去喊大夫来。”
身后,方雪蚕凉凉道:“最好的那位神医还躺着养伤呢。已?经着人去喊了,眼下一城的伤兵败将,总要等一等。”
“先前?便是高热晕厥,不?会真的……”
吴语秾低声嘀咕,还没说完,一旁的傅二?娘便怯怯地去扯她的衣角,“你说什么呢?”
吴语秾翻了个白眼,跺着脚道:“我说,我这就去把娘子的药端来!”
阳光洒落在身前?,听她们吵吵闹闹,沈兰宜终于?有了活过来的实感。
她看向灵韫,轻声道:“我没烧坏脑子。郡主,现在我们……”
灵韫坐定在床沿,她的脸颊原还有些?婴儿肥,现下已?经完全脱去了稚气。
“别担心。”她坚定地道:“这一次,书写历史?的笔,在我们手中。”
能见到这些?人在,沈兰宜其实已?经安心了,然而到底还是要听到确切的答案才能更放下心来。
沈兰宜呼出一口气,却忘了自己肩上有伤,呼吸重了牵扯得痛,瞬间龇牙咧嘴。
珍珠忙拿了软枕往她腰下塞,道:“娘子先歇一口气,这些?事晚些?再议也?不?迟。”
沈兰宜抿了抿唇,还有一个人想问,最后却只道:“好,我想静一静。”
看着大家离开的背影,沈兰宜的手不?自觉用力,几乎要将被面攥破。
真好啊,她恍惚地想。
她再也?不?必做谁的妻子,连夜半翻身都怕惊扰丈夫好眠,不?必将肉体与最微末的自由,托付给那一场熊熊大火。
而她们的命运,悄然间,业已?改变。
沈兰宜缓慢地侧过脸去,望着窗扇外发呆。
日光下树影婆娑,有风徐徐吹过。
可等风停了,树影却还是没静,她一愣,顺着枝叶摇曳的方向看了过去。
身着银甲的裴疏玉从树下走来,手上端着自己的盔戴,大概是才从哪处匆忙赶来。
裴疏玉站定在门边,正要解释自己身有尘邪,就先不?进来,却见床头坐着的沈兰宜,忽然大滴大滴地掉起了眼泪。
她哽咽着说:“殿下。”
裴疏玉有一瞬失语。
良久,她才微微一笑,朝沈兰宜道:“活着就好。”
“本?王践祚的大典上,正缺一位女?相。”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