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的。
而她已经不依不饶地跑过来了,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喏,你的荷包。”
陆怀海低头,见她眼睛亮晶晶的,略显迟疑地要从她手中重新接过荷包。
而谢苗儿显然没打算就此罢休。
她好似存心要逗陆怀海一般,在他手接近的瞬间,忽然把手背到了身后,不给他了。
荷包送出去之后,谢苗儿从未见陆怀海佩过,他腰间一向只有一只俭朴的青玉禁步。
送出去的东西,当然不再归她处置,可是那荷包毕竟是她一针一线亲手绣的,还是第一次送人,就这么被束之高阁,谢苗儿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若不是今日荷包落下,她见上面的绳子上还有磨损的痕迹,一看就是常用的,恐怕这种失落的感觉会一直在。
陆怀海悬在空中的左手滞住了,他略偏过头看她,眼神中说不上是疑惑还是惊讶更多。
其实稍想一想,他便知道自己方才在马车上的那股气完全没理由。
当然,年轻气盛如他,哪怕在心里都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莫名其妙吃了一碗飞醋的。
她明明受了无妄之灾,却一点也不恼,反倒还主动好声好气地同他解释。
可他软不下声调说话,越是别扭、心虚,撑起的外表还越冷,最多只是等她打瞌睡时,悄悄挪到了她身边,把肩膀给她枕一枕罢了。
马车停下时,她睁开了眼,迷蒙的瞬间只是刹那,她眼睛陡然亮起,似乎一下就看破了他徒劳的伪装。
正因如此,陆怀海才头也不回地溜了。
没成想马失前蹄,把荷包落下,倒叫她有机会把他的心思看得更分明了些。
“你想做什么?”陆怀海的声音微哑。
他知道的,她一点也不好糊弄。
谢苗儿没说话,而是朝他再走近了些。
她的猝然贴近,让陆怀海本能地退了两步,和她保持距离。
谢苗儿才不管那许多,她继续朝他走,紧接着直接俯下身,把荷包直接系在了他腰间的革带上。
她一边系着,一边说:”这样才好看。”
系完,谢苗儿拍拍手,看起来心情颇好,还上下打量了陆怀海一圈。她嘴角分明是上扬的,却撑起了一股凶巴巴的架势:“哼,方才你气冲冲的问我问题,现在我也有话问你。”
“好好的荷包,你为什么不佩出来?莫不是嫌我的手艺上不了台面?”
谢苗儿一向是温柔好说话的,她咄咄逼人的样子陆怀海确确实实是第一次见。
被她直白问起这些事情,他本有些难以言说的局促,可她这幅模样又实在可爱,叫他把小心思被戳到的尴尬都忽略了。
小时候,他偷跑到山岭上去逮兔子,不小心惊动了屯粮的松鼠,松鼠站在树洞里,拿嗑过了的松果壳扔他时,就和她现在的姿态差不多。
“不是,”他说:“你绣得很好。”
“那你讨厌我吗?”谢苗儿追问。
“是什么让你问出这种问题?”陆怀海挑眉看她。
谢苗儿那纸糊似的凶讲两句话就没了。她大大方方地说:“既不是不喜欢,那就佩起来嘛。我看到自己的心意被你珍视,我也会开心的。既如此,何乐而不为呢?”
礼教之下,含蓄内敛是被刻进骨子里的,连对至亲夫妇间的赞美也不过一句举案齐眉、琴瑟和鸣,若是炽热一点、直接一点,说出来都要被人笑不害臊。
陆怀海当然也没有越过这个圈,他甚至更含蓄、更内敛,对他这个年纪的儿郎来说,有在乎的东西是都是一件羞耻的事情,要好好藏住。
但谢苗儿与他不同,她若是在乎谁,一定会迫不及待地让他知道。
谢太傅和谢夫人鹣鲽情深不说,他们面对随时可能会早夭的女儿,怎么可能和她别扭着来?自是巴不得把所有的爱都拿予她珍藏。
这才养出她这样的性格。
听了谢苗儿一番话,陆怀海若有所思地沉吟半晌。
他说:“好。”
谢苗儿这才作罢,和他并肩迈进了驿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