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着旧色的荷包压在陆怀海的下裳,随着他的步伐,几片浅淡的竹影活过来了一般,在风中浅摇轻晃。
两人身后,苦哈哈搬行李中的柏舟见他们堂而皇之的在驿站门口你侬我侬,一声长叹:“唉——”
与谢苗儿一起来的是月窗,她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这算什么,后面你还有的瞧呢。”
说完,月窗加快了步子,跟上了谢苗儿。
驿馆里,大多是行脚的商人和货郎,谢苗儿瞧着稀奇,忍不住多在大堂看了几眼。
见她生得面嫩,一双招子就像圆溜溜的晶石,有好事者想要搭讪,却被身边的人拦住了。
“小心些,你看她旁边那位。”
好事者定睛一看,见貌美的小娘子身边,还站着个冷面郎君,他眉目俊朗如寒星,斜背着把长剑,周身逼人的气势叫人很容易把他同他们这些做生意的区分开来。
陆怀海感受到了有人不怀好意的目光,他没有多言,只把手按在了剑柄上。
见状,有心找乐子的人四散而逃。
谢苗儿没发觉这些暗潮涌动,她只觉得陆怀海整个人忽然冷了下来一般,有些奇怪。
“先上楼。”陆怀海说。
小二殷勤地引在两人身前,带他们去客房歇下。
就在此时,楼梯上一阵嘎吱嘎吱的响声传来,两个头戴帷帽的敦实男子从他们身边擦过。
陆怀海状似无意地回头,多瞥了一眼那两个男子的背影。
谢苗儿低声问他:“怎么了?”
陆怀海收回目光,表情分毫未变,只是瞳孔似乎比方才更深邃了些许,“没什么。”
那两人的步法很奇怪。
不似中原人。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和他之前在宁海见到的倭人武士是同出一脉的。
小二已经把路带到,“您二位里面请,对,就是这两间。”
头回在家以外的地方落脚,这对于谢苗儿来说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她同月窗进了屋,约莫小半刻后,有人敲门。
见是陆怀海,谢苗儿走来,问道:“有什么事吗?”
陆怀海朝她伸出手,示意她接过他掌中的小玩意。
谢苗儿惊讶接过,再定睛一瞧,发现是一只玉做的哨子,上面系着根红绳。
不是什么精致的东西,看起来像现买的。谢苗儿不懂他送来的用意,便道:“小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有危险,好让我知道。”陆怀海说。
谢苗儿恍然:“我懂了,就像摔杯为号那样。”
也不是不能这么说,陆怀海耸耸肩,走前叮嘱她:“戴好。”
谢苗儿从善如流,低下脑袋,把红绳套在了自己颈间。
这样的小举动,其实安的是陆怀海自己的心,见她把哨子藏进衣襟,他才走。
那两个倭人的出现让陆怀海提起了十足的警惕。
但许是他多疑,直到第二天清早再出发赶路,也无事发生。
紧赶慢赶了几天,终于到了杭州。
核对过他们的路引后,守城的兵士才放人进城。
已经进城了,马车慢悠悠地行进着,谢苗儿趴在车窗上,瞪大了眼睛,恨不得把眼前的景象全部都刻到脑子里去。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谢苗儿忽然有些惋惜眼下还不是烟水缭绕、柳绿桃红的季节。
陆怀海不是第一次来,相比这里的风景,看风景的她倒是更有趣一些。
他指节微弯,摩挲着自己的虎口:“可以多留两天,到时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