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那名近卫浑身一僵——以前和太子妃有关的事,他们都是先向断云汇报,再由断云转告太子殿下。但今日殿下进宫,将断云留在了太子妃身边。
近卫只得硬着头皮快步上前,禀报道:“殿下,今日有一队人从江府抬了很多箱匣去沈府,那些箱子上都系着红色的绸缎。据领头的那人说,他们是要替江首辅去沈家提亲。”
近卫不敢抬头,却敏锐地察觉了眼前的太子殿下周身气势骤沉,看向他的视线也添了几分阴郁。
但他不敢停,只能继续道:“城中疯传,称是太子妃已经与江首辅互通了心意,同意嫁与他为妻,江首辅才会命人去沈府提亲。”
祝隐洲安静地垂着眸子,似是正耐心地听着近卫一一禀报。
近卫将今日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说完后,祝隐洲淡声问:“她在何处?”
“回殿下,太子妃此时正在西市。”
近卫自然不会觉得殿下话里指向不明的人会是在问江首辅。
“命人把江府围起来。”祝隐洲语气漠然地吩咐近处的太子亲兵。
“没有孤的命令,江既白不能走出江府一
步。”
“遵命!”太子亲兵肃声应下。
那名近卫以为殿下接下来应会让自己驾着马车往西市去,但他还没来得及走近马车?,便见殿下已经翻身骑上了不远处的一匹骏马,径直打马离开了。
这段时日,因为殿下还在养伤,太子妃不让他骑马,只让断云每日安排马车供殿下出行。看起来殿下似乎适应良好,当真一次都没有再骑马。
但看这会儿殿下策马疾驰离开时的背影和刚下的命令,近卫暗自猜测着,殿下此时的情绪应不似面上看起来的那般平静。
冬日里寒冷锋利的风迎面向祝隐洲袭来,似是想要将他的心魂生生撕裂扯碎。祝隐洲握着缰绳的手攥得很紧,手背上青筋鼓起,仿佛昭示着他紧绷得几乎断裂的心弦。
听见近卫说江既白派了人去沈家提亲时,祝隐洲当即便觉得这个消息来得古怪,能迅速传遍全城也像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可他仍然压抑不住地因此而觉得慌乱。
祝隐洲还记得沈晗霜和江既白之间那种无需多言的默契。
他不知道他们相识于何时,何地,何种情景。对于他们之间的一切,祝隐洲几乎一无所知。
他只知道,即便沈晗霜和江既白这些年来并无太多来往,甚至连见面的次数都绝不算多,可他们相处时的氛围总是融洽而舒适的。
他们之间从没有争执与矛盾,有的只是信任与那些看似淡如水却也满含真挚的东西。所以像是在为女学编写书册这样重要的事上,沈晗霜除了家人之外,便唯独只再找了江既白帮忙。
整颗心都挂在沈晗霜身上,祝隐洲如何会察觉不到江既白对沈晗霜的心思,又怎么会看不出沈晗霜对江既白的欣赏?
而且江既白从未让沈晗霜失望过,也从未忽略过她,伤害过她。他们之间曾经存在过的东西,全都是明亮的,诚挚的,摆得上台面的。
祝隐洲曾经做错过的事情,江既白一件都没有做过。
同样对沈晗霜怀着私念,可比起他,沈晗霜的家人应也更愿意接纳像江既白那样的男子成为那个能与沈晗霜携手余生的人。
若江既白去沈家提亲,沈家人会同意吗?
沈晗霜……会同意吗?
心底某个角落闷疼得厉害,让祝隐洲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只能不停地挥鞭催促着身下的马匹,想让它快些,再快些。
他想立即见到她,一刻都不愿等。
沈晗霜今日一直在为女学择选合适的女夫子,这会儿才刚忙完。为了犒劳一下自己,沈晗霜和余南栀打算一起去买新式的花糖。
走在西市里时,沈晗霜和余南栀都发现周围有不少人在打量她们,还不时有人对视一眼,背过身去在她们听不见的地方窃窃私语些什么。
她们还很快便意识到,这些人并不是在看她们,其实每一道意味深长的视线都落在了沈晗霜身上。
因为近来江既白常去沈家,长安城中议论纷纷,沈晗
霜其实已经算是习惯了这些带着揣度与猜测的目光,她从未理会过。但不知为何,今日那些目光似乎格外多。
沈晗霜并未放在心上,她一面和余南栀一起四处逛着,一面猜想祝隐洲忙完从宫里出来后或许会来接自己。
她们经过的地方,有人颇感兴趣地低声议论着——
“她这会儿怎么不在沈家?”
“不是听说今日江首辅要去沈府提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