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楚必定能够给泯山带来更?大利益,迟朔才会力排众议,不惜与轻雪门撕破脸皮也要续娶……
起先,顾无非以为?迟朔看?中?的是临仙门与白楚的实力。
十?数年过去,物是人非,临仙门与泯山之间也生出了裂痕。
唯一不变的,竟然是泯山上下口径一致的那声“大小姐”。
迟朔对待亲子与养女,也有着天壤之别。
再看?看?那位以“献城”架势向?临仙门提亲的点金城城主徐无极……
同为?上位者,顾无非自然察觉到了其中?的猫腻。
入宗祠前,迟宿向?他追问白楚当年入神址的细节,教他心中?已有了更?可怕的猜想——
白珞的身?世,恐怕不简单。
迟朔利用顾奇峋调虎离山,又安排了顾兰亲自下场演了一出好戏,仅仅是为?了阿姐当年留下的镯子?还是他早就已经?觉察到了玉镯内的空间,猜到了白珞会藏匿其中?,是以利用顾兰将她带离轻雪门……
顾无非已不敢再作深想。
顾兰被他吼得?一哆嗦,突然梗着脖子痛哭起来,“老身?扶持了四代?门主,含辛茹苦,殚精竭虑,唯有雪影门主不肯听老身?言,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迟宿少主在这点上真是像极他母亲,儿女情长,乱了根基……他为?白珞入魔,错在那个狐媚,也错在他自己心性?不稳,难不成门主竟要老身?拿命去抵他人之罪?”
这位执掌轻雪门大小事务的主事能言巧辩,到了这个时候竟还大言不惭,意图脱罪。
顾无非不语,突然侧身?一掌捏住顾袁山的天灵盖……
他的外表停留在少年时期,与顾袁山壮硕的体型相形见?绌,但旁人只一眼,便知十?个顾袁山都不是这位门主的对手。
顾兰吓得?肝胆俱裂,尖叫道:“顾无非,你做什么?”
“兰姑倒是知道心疼儿子,却不会推己及人……”
顾无非倏地松开扣住顾袁山天灵盖的手,冷笑道:“龙有逆鳞,触之必怒。我早就警告过你,千万不要自作主张,你伤害白珞便是将迟宿往外推!迟宿乃是轻雪门数百年乃至千年来天赋最高者,助他成就大道,亦是长老们为?破除诅咒的苦心筹谋……然经?此?一役,恐怕他再也不会相信顾家,相信轻雪门了……”
迟宿与顾家反目,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或许,这也是迟朔算计的一环。
顾无非痛心疾首。
“守正道者,诸事皆宜;行?迹不端,则有灾殃……”另一间牢房,被锁链扣住的顾袁石幽幽说道,“无妄卦,原来是兰姑您为?自己求的卦象……”
“你懂什么!”顾兰不能接受被小辈讽刺,手脚冰凉,低头狠狠揪住地面的杂草,喃喃道,“我都是为?了宗门……”
顾无非见?状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您刚才说顾雪影儿女情长,这亦是从?来没懂过她……我顾氏一族为?人鱼血咒困囿百代?,唯有雪影门主敢为?人先,穷其一生都在寻觅破除血咒之法……”
提及顾雪影,跪在一旁的顾袁山亦是声泪俱下。顾兰怔了怔,忽然觉得?哪怕是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似乎都比她更?懂顾无非口中?的“雪影门主”。
“执言长老说您劳苦功高,罪不至死,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顾无非不想再与她多费口舌,做出了最后的判决。
顾袁山听完,未置一词,看?了看?牢房中?眼神灰败的母亲,默默跟着顾无非退出了牢房。
“门主……”
顾无非顿住脚步。
顾袁山:“属下想辞去七十?二峰主事一职。”
“唉……”顾无非叹息道,“这个位置是兰姑替你争取来的,阿姐与我素知袁山兄长的为?人,质朴忠厚,宽仁待下,便也没有反对你坐上这个位置。顾奇峋与兰姑之事,教我知晓人心易变,亦知晓自己往日放任自流之害,而今宗门事变,诸事未稳,千头万绪,万请兄长为?我,也为?宗门继续主持大局!”
顿了顿,顾无非裹紧身?上狐袄,自嘲般道:“不然我也只能去请执言长老出山,可怜他一把年纪,要是操持过度,把身?体累坏了怎么得?了……”
顾袁山拙口笨腮,拱了拱手,恭敬地说道:“不不不,门主,是我鲁莽了,顾袁山愿为?宗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只是……”那老实的汉子低下头,局促地说道,“顾袁石那小子是受了母亲蒙骗才会走这一趟,希望门主对他网开一面……”
“这是自然!顾家留下这点血脉不容易,我瞧他吃了苦头,也知道了自己的错处,不会再处罚他了。”顾无非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把他接出来,好好养伤吧!”
“多谢门主!”
……
深渊下翻滚着灼热的岩浆,火舌张牙舞爪,在巨大的轰鸣声中?一浪接着一浪,喷薄而出。
站在魔焰渊前的男人身?形孤绝,玄色长袍迎风翻卷,左右两?列青衣修士护卫,修为?皆在至曦境之上。
徐天静坐在距离魔焰渊十?丈开外的石灰岩上,一只手掐着朵花,另一只手托腮痴痴地望着男人的背影,余光瞥见?天际划来的剑光,指甲蓦地掐破手中?脆弱的花瓣,露出不屑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