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青年抬头?,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碧眼。
虫母瓷白的脸庞被属于雄性虫族的阴影笼罩,就好像会被对方彻底吞吃入腹,但在这种看?似被压制的情境里,居高者并非主导,反而是能够被牵绳限制的大型犬。
手里还握着一对碧色耳钉的乌云开口:“妈妈,可以?帮我?也?戴一下吗?”
阿舍尔眸光错动,看?到了乌云耳垂上缀着的一对黑灰色耳钉。
从前腰间裹着蟒蛇树皮在荒野间光屁股跑的虫群们?,没想到有一天也?开始在意自己的外装打扮。
只不过乌云戴着的这副耳饰看?起来很普通随意的样?子,甚至瞧着的质地……像是块石头?磨成的?
阿舍尔有些好奇,“过来,蹲下一点。”
原本吵闹的虫群安静下来,共同看?向咖啡厅C区的角落,恍若雄狮的乌云温驯至极,单膝略微悬空地蹲在地上。
比起孱弱单薄的虫母,此?刻的乌云更像是引颈受戮的犯人,他轻而易举地露出了自己的命门,似乎根本不在意青年纤长的手指会落在对于雄性虫族来说相对敏感的部位。
——他甚至是在期待。
诡异的静默下,阿舍尔轻轻摘下了乌云耳廓上的装饰物。
黄豆大小的耳钉是沉甸甸的质感,略显灰的色泽总令阿舍尔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他随口问道:“……摸起来像是石头??”
“是石头?。”
乌云偏头?感受着耳钉针尖挤开皮肉,青年的手很稳也?很小心,从白腻的腕子上散发?着一股甜甜的蜜香,流荡在乌云的鼻间。
他尽可能地克制着自己想要如变态、痴汉一般深嗅舔舐的冲动,只装得像是个真的绅士,但回答问题时?的哑声,却?足以?叫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警戒的其?他虫群们?看?出破绽。
歌利亚抿唇,旦尔塔眸光发?冷,到底还忍着,急性子的迦勒则咬着牙,暗恨自己还是太委婉了。
半蹲在地上的乌云借着虫母看?不见的阴影略微改换姿势,将宽松的衣摆向下拽了拽,像是在遮挡什么,才?开口道:“是您给我?的。”
“……我??”
阿舍尔一愣,试图在记忆中寻找这部分画面,但显然不太成功。
他的记忆力很好,但毕竟和虫群在一起相处的时?候细节极多,阿舍尔没办法注意到每一个变化,自然也?没能在记忆中找到这块石头?耳钉的来源。
两只耳朵上的耳钉都戴好后,乌云还保持着蹲下的姿势,仰头?认真地看?向虫母,“是在始初之地建造木屋的那次,森*晚*整*理妈妈拿着这块石头?把玩,我?问妈妈能不能送给我?,您答应了。”
随着乌云的描述,模模糊糊的画面浮现在阿舍尔脑海里,并不清晰,但也?确实?存在。
乌云:“……后来我?很想妈妈,就把它?磨成耳钉,当做是纪念了。”
原本最初从虫母手里讨要来的时?候,灰色的石块色泽熟悉,宛若阿舍尔那对铅灰色的眼瞳,只是略显暗淡;加之曾被那双温暖的手把玩过,一股属于阿舍尔腻香存在感十足,这才?会被乌云当做是宝得要了回去。
只是那终究是块冰冷的石头?,落在上面的温度和气味都会褪去,等到了最后,它?们?就只活在乌云的记忆里了。
阿舍尔抿唇,这一刻他不知道说什么,乌云则自然起身,语气略显愉悦,“谢谢妈妈,我?很喜欢您送我?的礼物,我?一定会好好爱护的。”
“我?也?会!”迦勒补充道。
从迦勒和乌云开了头?,其?他几个收到了礼物的雄性虫族也?坐不住了,总归他们?知道虫母面皮薄,只要他们?自己厚着脸皮、说些软话,最终还是可以?达成目的的。
当然,其?中也?有阿舍尔故意纵容的意思在。
或许是因?为虫群们?跨越六百多年的等待和寻找,或许是从模拟器那里得来超过99%的被选择概率,也?或许是这群子嗣们?变化极大的伪装和隐藏……
阿舍尔偶尔也?弄不清自己的心思,在思考无?果后,这位一向理智冷静的人决定放弃顺其?自然。
本来是想休息休息喝点儿?咖啡提神的虫母,变成了被虫群们?簇拥在中央分发?礼物的“圣诞老人”,甚至还肩负上了要亲自给子嗣们?穿戴礼物的使命。
从歌利亚的蓝色绣纹发?带,到伽德伽斓的同款异色手表,再到伽玛的小翅膀胸针……
阿舍尔觉得自己这一刻似乎变成了真的“妈妈”,直到轮到排队到最后一个的旦尔塔。
深红色发?色的始初虫种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在与虫母说开了“梦境”和“死亡”的事情后,祂用最短的时?间恢复常态,稀薄的胸膛重生血肉,破损的心脏缓慢修复。
就好比此?刻,旦尔塔的胸腔里怀揣着颗漂亮的、光洁无?瑕的心脏半蹲在虫母的面前,猩红的竖瞳略显忐忑,像是头?充满了小心翼翼的凶猛怪物,试探般地敞开了黑色的包装盒。
里面躺着的是一个皮质项圈。
深沉纯粹的黑色,冷质的金属扣环,粗犷又冰冷,在中央位置带有一个镂空的环扣,似乎还能在那里系上金属链子,然后拉扯在手掌,当作是另一种别样?意味的禁锢。
阿舍尔一顿。
其?他围观的虫群眼底沉沉闪过什么,像是可惜,也?像是羡慕和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