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莫名有些慌,立刻跑下了山。
城里的百姓都在议论一向刚正不阿的“沈青天”被妖怪迷惑心?智,错判冤案,死有余辜。
他不信,与之辩解,却敌不过人云亦云。
“梅夫人呢?”他抓着议论的人追问,“你们口中的那个妖怪呢!”
“当然是死了!”被抓住的百姓愣了愣才回?复。
“这不可能……”少年无法相信,“你们忘记是谁在旱灾时?开仓放粮了吗?你们忘记是谁在疫病时?运来了短缺的药草吗?受恩受惠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去想她是人是妖?!”
“去去去!”那人不耐烦地推开他,“哪来的疯子!”
少年发了疯似的往衙署冲,却在路上撞见一名白衣道人。
“我寻你好几天了。”灵鹤真人抓住他的手?腕,“沈兄嘱托我将你带给他的胞妹,你可愿意随我走?”
他执拗道:“我不走。”
乾道叹了口气,随即压低了声音:“这件案子牵连甚广,且铁证如山,若想翻案,只?能回?京面?圣。”
少年抿了抿唇,“真人,我想为母亲送葬。”
梅花妖魂飞魄散,尸骨无存,连原身?梅树都被雷劈毁了
铱驊。
他只?能立一个衣冠冢。
回?东都之后,灵鹤真人叮嘱:“此?案的幕后主使大有来头?,沈兄不想连累你,已经?为你想好了字,从今以后你叫沈既白,并非他的义子,而是来京投奔沈夫人的旁支。”
少年闻言只?嗯了一声。
他跟随乾道来到了尊贤坊的桂花小院,见到了孀居的沈夫人,与仅有三岁的檀奴。
灵鹤真人动作迅速,很快便为沈父翻了案。
沈既白入职大理寺,人如其名的非黑即白,办案效率高,被提拔为大理寺少卿。
大理寺案件多,他平时?都早出晚归,休沐时?会到沈夫人的馄饨铺帮忙,下值也?会照顾檀奴。
但接连两次都是在他感觉最幸福的时?候乍然失去至亲,沈既白心?生恐惧,不敢再与任何人交往过密。就连真心?待他的沈夫人与檀奴,也?只?能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犹如雾里看花,并不亲近。
他对外人的态度愈发冷淡,对唯二的亲属关系疏离,像是将自己包裹在一个坚硬的外壳之中,天真地以为只?要不靠近就不会再失去。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他遇到了一个特别想靠近的人,一个他再三克制过后,还是想要拥有的人。
沈既白更害怕了。
他想他再也?无法承受失去的痛,他的恐惧与日俱增,越是亲近越是忧惧,越是害怕攥得越紧。
占有欲空前高涨,浓到无处安放。
多年的不安与忐忑,令他愈发偏执。
“沈既白……”
周歆泪流满面?。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少年停在身?侧,看见她时?慌了一瞬,抬手?擦去她的泪水,急急地道:“阿周?”
周歆用力吸了吸鼻子,“我没事,我找到你的影子了。”
她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抓住少年的手?腕,按向墙壁的影子。
在沈既白的掌心?触碰到石壁的一刹那,一阵清风迎面?拂过,弥留在墙上的人影以极快的速度缩小,犹如被吸入掌中。
顷刻之间,少年脚边现出一道青影。
盘桓在凤眸中的清澈逐渐消退,恢复贯有的清冷,犹如盛满了细碎的月光,温柔又破碎。
沈既白收回?手?,双手?捧着少女的脸颊,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
“……阿周。”
周歆攸地扑进他的怀中,双臂紧紧地拥抱着他,脸颊深埋在他的胸膛,肩膀几不可察地耸了耸。
少年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