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来看一看啊!沈家母女纵容贼人伤我儿子陈恭!你们看都将?人打成什么样了?昏迷一日方才苏醒!昏迷一日方才苏醒啊!”
外头说话的正是日前登门造访的陈父,那也是个读书人,此时却?在沈家门口撒泼打滚。
陈恭今早刚刚苏醒,此时鼻青脸肿像个猪头,死气沉沉靠坐在沈家门前,任凭陈父大喊大叫,丢弃颜面?为自?己讨回“公道”。
那日挨打之后?,他?被?发现在土地庙,好心人将?他?送回家中?,陈父大抵是知情的,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没有?宣扬,给?了那人一些钱,按下此事从长计议。
今早陈恭醒过来,恨得?眼睛淌血。父子两个一商议,觉得?婚事黄了,他?们也就什么都捞不着了,心有?不甘,决定?登门闹事,怎么着都要沈家吐出一百两来!
“都来!都来看!沈家是如何纵容贼汉子打我儿子的!”
陈父越说越起劲,“本来说好了过几日就要给?沈良花和我儿子说亲,她们倒好,家里养个贼汉果真别有?用心!被?我儿子陈恭发现沈良花和他?不清不楚,便被?带到土地庙一顿好打!今天不交出那贼汉送官,我就不走!”
莲衣在门内听了个一清二楚,外头围拢的人也多起来,沈良霜想问莲衣发生?了什么,却?见?向来好脾气的小花妹妹红了眼眶,牙根嚼得?“咯吱”作响。
“他?还敢来。”莲衣一把推开家门,恶狠狠看向陈家父子,“你们颠倒黑白,别想当?着街坊四邻的面?搬弄是非!”
陈父见?门开了,对莲衣视若无睹,一个劲朝里边叫骂,要慕容澄出来随他?见?官。
莲衣走出来,梗着脖子壮胆,“他?不在家,我随你们去!”
沈良霜见?状连忙回到厨房熄灭炉火,抱起宝姐儿追了出去。
一行?人来在县衙外,可?县衙哪是说进就能进的,即便要打官司,也要先找状师写?了诉状才能静待官老爷审到自?己的案子。
拐子巷一行?人声势浩大,除了当?事人还有?不少凑热闹的一起赶过来,围在县衙外七嘴八舌,都想知道陈秀才和沈家怎么一夜间就从“亲家”变成了“仇敌”。
人越聚越多,衙役们不得?不向刘少庭禀告此事,刘少庭此时刚好得?闲,听说这就是起感情纠纷引起的斗殴,便大手一挥,示意衙役们将?人带进来。
沈末本来站在刘少庭边上打哈欠,看到外头乌泱泱走进来一帮人,揉了揉眼睛,在看清的一瞬浑身一震,连忙躬下身去。
陈父一进来先给?刘少庭行?大礼,声泪俱下地控诉,“我陈家在江都那也算小有?名气,别看我而今不中?用了,可?我当?年也教出过不少学生?,我儿陈恭还是咱们江都十年里第一个秀才,我这一家读书人,还能叫他?们两个王府奴婢给?欺负了?”
荒谬得?莲衣直想笑,王府奴婢?多亏慕容澄不在这,要是在这,还不把脸气歪了。
她道:“恶人先告状,还是问问你儿子干了什么好事吧,不过我猜你也知道,你们打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我的积蓄来的,少颠倒黑白了!”
底下吵得?不可?开交,刘少庭按按太阳穴,侧身对沈末道:“你带他?们下去将?呈词记下来,我晚些时候再看,还有?,叫他?们下回来的时候带上人证物证。”
沈末在他?边上躬得?像个虾子,“不行?啊大人…卑职吃坏肚子了。”
刘少庭猛然看向她,“什么?”
“卑职吃坏肚子了,做不了笔录,您自?己做吧,我先去茅厕了!”她走了两步又退回来,“不过我看这个陈家父子贼眉鼠眼不是好人!大人千万要明察秋毫,不要听信谗言啊!”
她说完抱着肚子就跑了,根本不给?刘少庭反应的时间,刘少庭一头雾水,迟疑看向堂下。
文吏跑了,刘少庭便耐着性子拍了拍惊堂木,拿起笔杆自?己记录。
“肃静。”他?指向莲衣,“先把事情来龙去脉讲清楚。”
莲衣见?机会给?到自?己,忙不迭将?整件事从描述一遍,从自?己回乡开始,说到那天陈恭父子登门求娶,又说到这对父子包藏祸心,实际是为了她的钱财。
刘少庭淡淡问:“陈秀才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你还没说。”
“…三天前他?骗我到土地庙,说有?事与我商议,可?等到了那里,他?见?我拒不肯拿百两银子做嫁妆,便要图谋不轨,随后?容成赶过来,气不过就,不对,为民除害就打了他?。”
说到这,莲衣看向面?目全?非,站不起来的陈恭,“我不知道他?被?打得?这么狠,但他?也是活该啊刘大人。”
虽说她仍为那日的事感到失望,可?慕容澄已经对陈恭动完了私刑,他?眼下像个破布口袋,她看到他?,心中?已经没有?情绪了,连愤怒也没有?。
唯有?一点,她担心衙门传唤慕容澄,查他?户籍,从而顺藤摸瓜发觉他?是逃跑抗旨的世子。
瘫坐堂上的陈恭费劲地张嘴,“谁看到了?有?谁看到我骗你到土地庙了?”
卑鄙!慕容澄看到了,可?是莲衣不能再将?矛头指向他?,因此没有?出声。
“我…”人群中?举起一只手,张婆子小心翼翼探出头来,“我看到了,那天陈秀才拿了糕饼去找沈小二,说和她老地方见?。”
见?莲衣错愕看向自?己,张婆子嘿嘿笑起来,“我不是有?意听壁角的,就是刚好看到,我就听了一耳朵。”
这倒无妨,莲衣只是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的好事邻居,还能因为听墙角站出来为自?己作证。
她道:“张婆子说的没错,陈恭口中?的老地方就是土地庙,这个我家里几个姐妹还有?拐子巷长大的孩子都知道。”
刘少庭看向陈父,问他?莲衣说的是否属实,陈父嘴硬了几句,想替陈恭赖掉那些有?损名誉的龌龊指控,但有?张婆子出来作证,再看刘少庭的反应,应当?是翻不了盘了。
刘少庭道:“陈家老翁,这件事能私了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