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换我说?了。”慕容澄从怀里摸出个小物件,塞到莲衣怀里,“这个你?拿着,不可以嫌丑丢了。”
莲衣低头一看,好不熟悉,拿起来欣喜道:“你?怎么把这个丑娃娃也带来了!”脑门随即挨了一记毛栗,“干嘛呀,是真的很丑,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吓得都心慌!”
“那你?别要了,还我!”慕容澄一把夺回去。
莲衣跳起来抢,“这是我,当然要放在我这里,我还要给她扎小辫子呢。”
慕容澄将手臂收回来,捏着那娃娃在她眼前晃悠,“不是嫌丑?”
莲衣趁机抢回来,背过手去,将他?亲手做的丑娃娃藏在身后,“丑得可爱,我喜欢,真可爱,真像我呀,就叫她小萝卜吧,她是小萝卜了,那你?可就不能叫我萝卜了。”
他?伸手揽了莲衣和小萝卜到怀里,紧紧抱着,两人都不再说?话了,风轻轻地吹,草叶撩拨着脚踝,触感即便隔着罗袜也异常清晰,这一刻二?人的感官都被放大,努力记忆着此时此刻对?方的呼吸和体温,让彼此融汇,分别也只是一个人带着另一个人远行。
慕容澄跳上马车,掀帘看向?山坡上朝自?己挥手的莲衣,他?直勾勾望着她,看她从摆手的小姑娘一点点变成山坡上一朵迎风招展的小花,直到消失不见。
莲衣蹦蹦跳跳走下山去,瞧着轻松又愉快,她哼起歌叫自?己别去想,没走两步就坚持不住,跑回山坡顶上,抹眼泪朝他?走的方向?追出去了十几丈。
*
进京路上慕容澄不再掩饰身份,三日行路,进出城打的都是蜀王世?子的名号,因此才?进京城就被禁军拦下,将人护送到了夏国公府。
这却是不打算叫他?在郡主家中?停留太久的,禁军候在府门口,只等?慕容澄换一身干净得宜的衣裳,随之进京面?圣。
如此一来,皇帝必然成为第一个听到慕容澄数月见闻的人。
慕容澄被簇拥着进了夏国公府,再度见到了那魏家管事,那管事也才?从江都赶回来,昨日才?将慕容澄曾藏身江都旧仆家中?的消息回禀蜀王妃,见慕容澄没有像莲衣说?的那样提前回京,正打算再派人去一趟江都,将她好好盘问盘问。
“世?子爷!世?子爷您总算是现身了,你?可知蜀王妃昨日听闻你?人在江都有多急切!”那管事见了他?当真热泪盈眶,没想到他?从天而降,当真省了许多心力。
慕容澄猛然看向?那魏家管事,这才?知道原来母妃人在京城。
那禁军头领见状发话道:“圣上有令,在城外接到蜀王世?子便将人带回禁中?面?圣,休要耽误时辰,从禁中?回来自?然有你?们说?话的功夫。”
这话说?得有几分公事公办,全然不顾这一家权贵的面?子,慕容澄对?那禁军头领道:“给我半个时辰,面?圣总是要给我时间洗漱一番换身体面?衣裳。”
那禁军头领对?慕容澄这个十七岁退西番的少?年将领,是有敬意在的,因此抱拳让步,驻守国公府门外,等?待慕容澄更衣出来。
慕容澄才?进内院,蜀王妃便和明?惠郡主便从厅堂里赶了出来,三人目光相对?的一瞬,蜀王妃看着眼前这个一身粗布苎麻衣,黑瘦了些许的俊俏少?年郎,登时热泪盈眶。
“母妃…”慕容澄颤声上前。
蜀王妃朝他?一招手,背在身后的那只胳膊倏地变出根粗藤条,追着他?便满院跑,“我打死你?个逆子!我打死你?个不孝的逆子!!”
慕容澄下意识跑出几步,之后便一掀衣袍跪下不动了,随蜀王妃抽打在身,见他?狠挨了两下在后背,蜀王妃便也收手了,身份尊贵也不过是个寻常母亲,见儿子离家近一年之久,安然无?恙地出现,当然是潸然泪下。
“母妃,我回来了。”
“澄儿快起来。”慕容明?惠俯身将弟弟搀起来,害弟弟又挨两下打,蜀王妃骂道:“出去一趟成了软骨头?要姐姐扶着起来?”
这会?儿慕容澄做什么都是错,他?却笑得开心,“母妃,大姐,我只有半个时辰,等?我去换身衣裳从宫里回来再和你?们细说?。”
蜀王妃适才?还伴着了,一下子眉眼柔和,“这就要进宫了?”
慕容澄颔首,道自?己刚进城便被禁军拦下,想必宫里早已经想好该如何盘问他?了。
蜀王妃作势要去拿来氅衣,道:“我和你?去。”
“没事的母妃。”慕容澄将人宽慰,看向?慕容明?惠道:“若宫里问起,夏国公府只管说?没查到过我在江都的踪迹,不要再牵扯无?关的人进来,我知道如何应对?。
他?口中?那无?关的人,蜀王妃早已从魏家管事那有所?耳闻,如何无?关?他?到扬州去,竟是去找莲衣那个丫头了。也不知是事前串通好了去的,还是临时起意去的,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叫蜀王妃再度留意起了她。
听闻她如今在江都开起了饭庄,做的还是蜀地温炉,生意异常好,听说?就连京城都有人慕名前往。
回想起来,莲衣是个瘦瘦小小的俏丽姑娘,相貌讨喜,脾气也非常温顺,看不出她还有做生意的头脑,竟成了坐拥两间热闹饭馆的老板。
那厢慕容澄已经简单梳洗,换回了符合他?世?子身份的锦衣,甚至因为进宫,里外三层穿得格外隆重。
他?走的这一年错过了及冠礼,此时坐在屋内,由蜀王妃为他?束发加冠。
一切就绪,慕容澄随禁军上马,身披氅衣巍然坐在马背,气势全然不输那全副武装的禁军头领。这不是他?第一次入宫,皇宫像是始终在这世?界之外,在历任皇帝的修缮下,十几年几十年都不会?发生变化。
他?走在朱红的宫墙下,只感到阴冷孤寂,半点没有在这里久留的愿望。
殿前,那掌印见他?到头来还不是要进京面?圣,笑得意味深长,“请吧,世?子。”
这慕容家的堂兄弟时隔数年,历经“艰险”,总算又见上了一面?。大殿上慕容恒宇正俯身凿刻着一头与人同高的木麒麟,虽然还只是初见雏形,但也已经能够看出麒麟活灵活现威风八面?的气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