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世子所里早就是鸡飞狗跳,慕容澄这会儿还没苏醒,人在寝室里躺着,平安刚给他换了身干衣裳,身体渐渐回温,不再是冷冰冰的触感。以前?有人夸他玉质金相,这下险些真成玉石雕刻的人了。
平安将汤婆子往慕容澄被窝里塞,边上?是蜀王妃不住扭脸问:“太医呢?不是说去请太医了?怎么现在人还没来??”
平安道:“应当是在路上?了,我先将汤婆子给世子爷捂上?,然后?出去看看。”
被窝里那个人浑身冰凉,猛地被汤婆子一烫,还好板住了脸,没露出一点破绽,不动?声色往内侧挪挪。
不错,慕容澄人早就醒了,在溪水里又是泡又是浇,大?冬天在荒郊野地里生生让体温降下去,冻得是牙关打颤浑身发抖,总算听见附近有人靠近,他听到动?静脸朝下一卧,呛得神志不清了才被人找到救起来?。
不得不说?“装死?”真的非常耗费定力,克制了求生的本能,需要时?时?刻刻和自己作对。
因此慕容澄从头至尾就没晕过,真假掺半地溺了水,一路“装死?”被送回京,这会儿根本是彻底清醒了,还要装作昏迷不醒。
平安塞好了汤婆子出去找太医,只听得院外吵吵嚷嚷不知怎么了,他绕出去一看,下巴险些?惊掉。
“莲衣?你,你怎么闯进来?的?”
那厢莲衣刚闯进第二进院子,被里头的小厮架着胳膊往外送,莲衣跟头小蛮牛似的想?往里冲,可是双拳难敌四手,除了脑袋一个劲在往前?,身子根本就不受控制地被往外拖。
太医走在边上?往里赶,都是去见慕容澄,一个显得那么轻松,另一个又是那么艰难。
“放开她!放开她!”平安忙不迭上?前?解救莲衣。
平安发话?的分?量还是与众不同的,他毕竟是慕容澄唯一从蜀地带出来?的近侍,地位高于其他人,因此一发话?他们?便将莲衣给松开了,莲衣两步来?到他跟前?,抓紧了他两臂,要说?的话?都在眼睛里。
他没事吧?
平安是知道内情的,可眼下这周围都是人,他也不好做出反应,只得先对太医比个“请”的手势,将人先引到世子寝室。
随后?他拉上?莲衣,一边安抚一边将人往旁侧暖阁里带,“你怎么来?了?你要来?也该叫门房的人先通传一声,哪能不由分?说?擅闯进来??没事了没事了,别?担心,先上?屋里坐坐。”
他的话?密密匝匝,倒叫旁侧老仆插不上?嘴,眼睁睁看他把人带进暖阁,门一关,彻底不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
“你别?担心你别?担心!”平安将人往座位一按,莲衣坐下去,又弹起来?,“他到底怎么了?怎么外头都在传他坠马了?你叫他来?见我呀!”
平安见她浑身警惕,像是受惊过度的小猫儿,一时?于心不忍,“先听我说?,不过我说?完了你别?生气啊。”他压低声量,凑到莲衣耳边,“世子爷是故意的,这不是什么意外,就是故意做给圣上?看的,眼下除了我谁都不知道内情,你可别?说?漏嘴了。”
莲衣缓缓扭脸向他,“那…”意识到声音太响,压低下来?,“那他没事了?都是装的?你和我照实说?,我不生气,一点也不生气。”
平安颔首,多笃定似的,“对,没有坠马,是自己泡到溪水里去的,泡了半个多时?辰,这会儿回温了。”
这叫哪门子没事?自己泡进去难道水温会比不慎落水要高一些??
莲衣不成想?慕容澄如此豁得出去,为了取得皇帝信任,为了早日摘除“可疑”头衔,不惜在大?冷的天趁着冰雪消融之际,泡进山中?溪流中?去。
这几日她在客舍洗个手都觉得冻,更别?说?是山里遍地积雪的气候了。
莲衣急得跺脚,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想?寸步不离守着本闻由鹅君羊吧把三另弃其雾散六整理上传,小声问:“那我在这儿等他见我,行?不行??”
“行?,当然行?。”
平安连连点头,叫她在暖阁静候一阵,这儿有茶水有点心,他说?:“太医来?了世子爷也差不多该‘醒’了,等世子爷醒过来?安一安众人的心,房里伺候的人都散了我就来?叫你,你真不必担心,世子爷什么体魄你该清楚,早年在蜀地每天早上?冷水擦身,何其强健!”
“嗯嗯,我清楚,何其强健!”莲衣小鸡啄米地附和,眼巴巴看着平安退出去,留她一人在屋里,嘴上?说?着清楚,胸口十足焦心。
门外平安吩咐下人们?别?进去打搅,是以莲衣揪心地落了座,抠指甲盖静静等待。
过了约莫两刻钟,门外传来?脚步,她满心以为平安要送好消息回来?了,起身去迎,门“吱呀”推开,进来?的却是蜀王妃和随行?的两个蜀地婢女。
当中?一个不正是当时?就和她百般不对付的巧心?只是莲衣顾不上?和巧心相视,就先得把脑袋低垂下去,免得冲撞了王妃。
“莲衣。”蜀王妃见了她,没几分?惊讶,显然是在意料之中?,“他们?说?那个擅闯世子府的姑娘,我听着像你,想?不到还真的是你。”
莲衣登时?成了个十恶不赦的罪犯,像是盗窃了别?人家的珍宝,被抓现行?一般,磕磕巴巴说?不出话?,“婢…民女见过蜀王妃。”
蜀王妃落了座,桌上?还摊着莲衣剥剩的花生皮,看得出她在慕容澄的府上?并不感到拘谨,吃吃喝喝,受着招待。
蜀王妃用帕子将那些?花生皮推到空盘里,递给巧心要她拿出去倒掉,“别?紧张,我晓得世子先前?在扬州你家中?藏身,也大?致清楚你们?二人现今的关系,前?天他从世子府出去,收了东西到客舍,我也晓得他是去见你。”
莲衣霎时?小脸一白,半句话?说?不出来?。
蜀王妃笑一笑,“你看,我要是想?追究什么,早就趁着你独身一人找你去了。”她叫巧心给莲衣搬来?一张杌子,在自己下首坐着,说?道:“这也不叫什么大?事,我最开始虽说?不认同你帮着他出逃,可你到底是世子所的婢女,听他的也是应该的。”
莲衣大?概听得出蜀王妃对自己或许有些?意见,但那点意见在她对慕容澄的母爱面前?远不算什么,因为她又说?:“和澄儿较劲这么些?年,我几时?管住过他?我就要回蜀了,他愿意做什么我也管不着,只是你也看到他处事鲁莽,打个猎能把自己弄成这样,要是我不在这儿了,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