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亦是双目一瞬不转的盯着手中奏折看,倒像是并不在乎皇后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二人僵持许久,终是皇后先开了口,“陛下,年关将至,臣妾还是照往年布置安排的,陛下可有何要吩咐的?”
“此事由皇后去办,朕甚是放心。”他仍旧是看着奏折,嗓音不冷不淡,却透着疏离。
养心殿内静了一瞬。
皇后的脸色愈发难看,朱唇翕动,转而又提及另一事,“陛下,听闻前些日子佑北将军曾入宫复命,想必是药材一案有了眉目。不知佑北将军可曾查明此案?”
奏折放下,皇上拿起一旁的毛笔,边写边说:“已然查明,是西境的几个商贾在幕后指使。不过佑北将军已然将那些人尽数送入大牢,西境官员自会审理。皇后不必操心此案,打理后宫方才是皇后该做的事。”
言外之意无非是嫌她管得太多!
“是,臣妾记下了。”皇后乖顺应声。
直到放下手中毛笔,皇上才抬眼看她,眉目一弯笑道:“时辰也不早了,皇后若是无事,还是先退下吧。朕还要批阅奏折,不知何时才能歇下。”
案几上的奏折堆积如山,只怕天亮也难看完。
皇后只得屈膝行礼,“是,臣妾先行告退。”
直到她退出去,远处的周公公才带着人折返回来,正巧迎上从养心殿出来的皇后。
待走近后,周公公带着一众宫女太监齐声道:“参见皇后娘娘。”
“周公公,”皇后下颌微微一抬,傲气十足,“今日可有人前来在陛下面前说些不该说的?”
周公公一怔,脊背僵硬的弯着,“今日唯有张太医前来回禀,但却是说太子病愈一事。陛下知道殿下身子好了,心情大好,晚膳还多吃了些。”
他低着头,倒是不曾看到皇后在听到“张太医”三字时,双眸顿时如毒蛇般阴狠。
“陛下年事已高,近些时日圣体欠安,不可受了刺激。周公公跟在陛下身边多年,无需本宫多言,应当也明白该如何做。”
周公公的腰弯的更狠,如同冬日里被风吹断的枯枝,“奴才记下了。”
语毕面前之人方才绕过他,带着几个宫女离开了。
直到脚步声听不见了,周公公才直起腰回头看去,暗色下眉眼间尽是愁意。
自古皆有母凭子贵一说,可子又何尝不是凭母贵呢?
若非皇后背靠南境大将军这棵大树,赵宸衢又怎么可能会成为太子?
周公公捋了捋手中拂尘,缓步往养心殿去。才刚进撩起帘子进入,就看到皇上正倚靠在椅背上,搭在扶手上的手不住地拨动着佛珠。
好似唯有如此才能压下心中怒火。
“陛下,时辰不早了,歇息吧。”周公公走上前道。
皇上长长的叹了口气,“朕如何睡得下!”
双手撑着扶手起身,缓了片刻,方才提脚去到门前,撩起帘子就要出去。周公公忙拿了披风跟上去,一路小碎步,在皇上出养心殿时,将披风给他披上。
“天凉,陛下圣体不可受了风寒。”周公公说着便快速将披风的系带系好。
皇上站在走廊上,看着夜色下的皇宫。冷风吹拂,双眸不觉间泛红。
他轻轻拨动手中佛珠,苦笑着往东走,周公公正要带着几个小太监一并跟上去,却听皇上突然开口:“除了周慈言,其他人不准跟着。”
周公公忙跟上去。
走到走廊尽头,二人才停下脚步,可却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冷风吹的周公公双腿发僵,他才忍不住开口:“陛下,天凉,还是回去吧。”
可皇上却忽地叹出一口气,转动佛珠的手也突然停住。
“你自幼便跟在朕身侧,也算看着朕走到今日,看着大祁……走到了今日。”皇上双眸缓缓扫过几处殿宇,转而又往养心殿走去。
周公公跟在他身后,忙恭维道:“大祁能有今日的太平盛世,全然是陛下宵衣旰食换来的。”
“太平盛世?”皇上不由得轻笑一声,似是觉得嘲讽。
走到养心殿门前,两个小太监将帘子撩起。跨进去的瞬间,周公公忙上前为其解开披风。
“大祁近三十年,少有安稳日子。西境不打仗,便是北境打仗,何来的太平盛世?”
披风取下,他阔步去到案几前,手中佛珠放下,再次落座拿起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