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夜深的缘故,宁府中的侍人都已回房休息,让盛拾月十分顺畅地抵达宁清歌房前。
里头?还?亮着烛光,纸窗倒映着倩影,那人像是已经洗漱,披着外?袍,歪倚着木榻,低头?看书。
盛拾月脚步突然?放慢,慢吞吞往那边挪。
对方像毫无?察觉,抬手撩起垂落在?耳边的发,随手别?在?耳后,姣好轮廓在?纸窗上格外?明晰,如同大师费尽心思勾出的工笔画,让匆匆赶来的急促心跳逐渐放缓。
盛拾月站在?窗前,想抬手敲窗又?停顿住,侧耳听着里头?的翻页声。
不知怎的,分明十分想念宁清歌,可到这儿,偏又?不想进去,浮躁的心情突然?平静下来。
抬起的手紧握成拳,压着自己放下,里头?的人却察觉,先出声道?:“陛下?”
盛拾月有点慌乱,连忙回应道?:“我……”
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剩下一片空白。
她只能喊道?:“宁望舒。”
“你、你还?没有睡吗?”她结结巴巴地找着话题。
好奇怪,可能是今夜格外?特殊的缘故,所?以?才会那么奇怪,明明两人认识了那么久,从倚翠楼那一夜开?始,她们的红线就好像被?缠在?一块,打上了死结,日日相伴、夜夜缠绵,那怕是分开?的一年半,也能隔着不远的距离对视,更何?况她们现在?已经结契。
可是如今却依旧羞郝,像是订婚之后第一次见面的情人,只敢隔着屏风,低声说几句你吃饭了没、你怎么过来的废话。
幸好宁清歌不在?意,放低的声音温柔,携着缱绻的情意,直叫人心头?发软:“有些睡不着,起来看会书。”
盛拾月“哦”了声,低着头?去踢窗下的草坪,没话找话道?:“你府里那么早就休息了?我一路都没看见人。”
那人停顿了下,而后低笑了声,说:“不早。”
“啊?”盛拾月茫然?抬起头?。
那人放下手里的书,柔声回道?:“不早,是我怕她们惊扰了陛下,所?以?特地让她们早些回房。”
盛拾月骤然?瞪大眼,有些急又?有些无?措,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她思绪一转,又?板起脸说:“你又?猜到了?”
她皱着脸,有一种被?人猜到的气急败坏,也不知道?气什么,这种事情很?难说,就是莫名生气,就好像有一个人完全了解你,却不肯主动,偏偏要好端端坐在?这儿,等你送上门来。
可她还?没有来得及讨伐,那人就道?:“不是猜到。”
“嗯?”盛拾月抬了抬眼,看着那道?灰影。
“因为我也同样想念着小九,所?以?在?回府的那日就将侍人驱散,夜夜盼着小九过来。”
她的声音很?轻,好像春风一吹就散开?,却能盛拾月让清晰听见。
心脏莫名颤了下,盛拾月压住发麻的指尖,耳垂却红起,呐呐道?:“宁望舒。”
“嗯?”那人很?有耐心,偏身向外?面。
盛拾月将方才掀翻的草坪又?踩实,声音放轻道?:“我们明日就要大婚了。”
“嗯,”宁清歌温柔答应。
“你明日便是我的皇后了,”盛拾月抬头?看向侧影。
“是的,”宁清歌眉眼舒展,越发温柔。
忽有春风涌来,停留在?盛拾月眼尾眉梢,那被?强压下的雀跃欣喜情绪再一次涌出,像一千只蝴蝶飞出,又?好像是一千只鸟雀在?叽叽喳喳的鸣叫,或是一场绵绵细雨,打湿土壤,冒出细嫩枝丫。
让人忍不住想原地蹦起,或者?大声嚷嚷着欢喜,无?论怎么样都可以?,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快乐的。
盛拾月再一次重复:“宁清歌,你明日就是我的皇后了。”
宁清歌笑起来,说:“我会陪陛下很?久。”
“多久?”盛拾月快速询问。
“很?久很?久,”宁清歌语气笃定?。
盛拾月笑起来,双眼都弯起,如同月牙般明媚。
宁清歌眼神温柔,盛拾月在?看纸窗上的她,她也在?看纸窗上的盛拾月,风将书页翻过一页,上头?的指纹明显,也不知道?掐着这这一页过了多久,才盼得来人。
窗户被?轻轻抬起,露出一条小小缝隙,有人将翡翠镯子递进来,上头?还?残余着温柔的体温,隐隐携着一丝樱花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