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铎寒将人领去风月台,随后便让萧乙这两个时辰内不必跟随在自己身侧。
以往萧乙听了这话,心头总会略有些不自在。
七爷这般做,无非是因为有些要紧事相商,却又不想让他知道。但不自在归不自在,萧乙也不会多想,就独自一人默默找个地方呆着,等时辰到了,再回到七爷身边。
这次就不同了,七爷这话说完,萧乙心头一喜,兀自安排好前往夜韵阁的行程。
两个时辰,倒也足够一来一回,再同谢壬姑娘好好关照一番。
等来到夜韵阁,那位香气四溢的鸨母见了他,竟然还记得:“小郎君又来了,可是上次我那姑娘伺候得到位了。”
鸨母说的话总能让人面红耳赤。上回萧乙是头一次来,不清楚鸨母路数,才被说得羞了又羞。这回有了经验,他面上淡淡然,清了清嗓子道:“是挺不错,还让谢壬姑娘来见我吧。”
谁知鸨母一听这话,面上一会儿露出喜意,一会儿又露出歉意道:“哟,小郎君今儿个来得可真不巧。谢壬姑娘前两日刚被人赎走了。”
“还是位大官人哟,哦呵呵呵呵……”鸨母的笑声再次引来周围一遭人注目。
萧乙闻言,心头一沉。如此一来,他唯一找到的朱雀殿的人就这么断了联系。
但想来,兴许谢壬也有自己的任务,他便故作失望道:“唉,没想到我今日携宝物来见谢姑娘,却晚了一步,终究是错过了。不知谢姑娘是被哪位公子赎走的?”
鸨母一听“宝物”二字,缓缓扇了两下团扇,眉眼笑开了花:“咱们这一行的规矩,就是不透露买官身份,小郎君还是莫问了。再说了,便是婉娘我呀,也不知这位官人究竟是何人。”
说着,她指指三楼某个厢房道:“今日花魁姑娘未接客,当然了,平常人也见不着花魁。小郎君既有宝物,不如拿出来,婉娘送进去给花魁瞧瞧。说不准呀,就被花魁姑娘看上了呢!”
萧乙顺着鸨母指尖的方向探去。三楼房间本就少,他一眼就看出,鸨母所指,正是前些时日他来的那间厢房隔壁一间。
那时候,七爷便是从中走出的。也就意味着,七爷见的女子,便是花魁。
一时间,萧乙有些犹豫了。
以他上次的推测来看,七爷兴许是来取情报的,而花魁想必就是朱雀殿的人。
这于他而言本是件好事,但七爷是无湮阁阁主,花魁若是将他所问之事透露给七爷……
实际上,查询身世也并非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如若一定要选的话,他宁愿更早获知自己的身世。
这般想着,他便从怀中取出锦囊,递给鸨母:“那就有劳婉娘了。”
于是他眼见着鸨母拿着锦囊,风姿摇曳地走进那间厢房,没多久两手空空出来了,便心知有戏。
“小郎君今日可幸运了,我家花魁有请,快些去那间‘七夜雪’厢房吧。”
听鸨母这般说着,萧乙立即上了三楼,停在房间门前,盯着门牌上“七夜雪”三字看了稍许,抬手,轻扣两声。
“公子请进。”里间传来女子温婉的声音,一如上次听闻那般。
萧乙推门而入,扑面而来便是一股旷野新雪气息,但厢房内却感受不到丝毫寒意,反倒温暖如春。
再观厢房内布景,色调以白为主,黑为辅,没有床榻。整个房间比起风月之地,反倒更像是风雅茶室,古琴、清酿、焚香,一一俱全。
如此一来,萧乙心里确信,花魁姑娘非一般人。
“公子一直停在门边,是对辛雪这处不喜吗?”花魁跪坐于矮茶桌一侧,手中摆弄茶艺,手法颇有为讲究。
她往两个空杯内各斟了些许茶水后,转头看向萧乙,做出“请入座”的手势。
萧乙这才回过神来,上前跪坐于茶桌另一侧,温声道:“方才观辛雪姑娘一手好茶艺,令萧乙一时看得有些入了神。”
辛雪抿唇浅笑,谦虚道:“只是空有几招花式,让公子见笑了。”
她姿容虽算不得绝色,却柳眉如烟、乌珠顾盼,颦笑之间,有种烟雨朦胧的婉约美感。教人望了一眼,还想再望第二眼,第三眼。
难怪乎为花魁,萧乙心说道。
举起茶杯,轻抿一口,茶香自唇齿四溢。“好艺配好茶,辛雪姑娘令在下折服。”他不由叹道。
辛雪眉目婉转间,自旁边拿出装有海灵珠的锦囊,递给萧乙:“公子礼厚,辛雪无福享有。若公子有何忧愁疑惑,倒是可以向我道来,或许我能助公子一二。”
这般一说,萧乙便明白了,辛雪姑娘这是看出了他的身份,也道出了她自己的身份。
他也不加虚以推脱,将海灵珠收回,正色道:“今日我同姑娘所言之事,姑娘能否为在下保密?”
“保密?”辛雪像是听到了玩笑话,莞尔一笑,“这天下在朱雀殿,在无湮阁看来,就无秘密之事。若是有心人要查,便是辛雪不言,他也能查到。”
这话,萧乙倒也能理解。
他略沉吟,问道:“在下此次前来,是想得知,关于我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