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怜劝不住他,见他一切都好,便也先回了。
俩人预计最多再有半个月就要搬进将军府了,为了顾钰的安全起见,他也要搬进去。
伺候的丫环奴仆还是就按原先的来,只不过人手要增添一些,戴维和阮文如今是住在萧家,之后也要搬进来。
顾怜倒是不用为这些事情烦恼,她身上的心眼大半都在蕲州时在萧迟砚身上耗尽了,如今能安稳些就想安稳些。
下午她其实没吃饱,天方黑下来到一更,便感觉有些饿了。
顾怜不大想兴师动众还将厨房伺候的人喊起来,便带了桃儿提灯,自己到厨房去下两碗面。
面下的就是最简单的清汤面,她想了想,给在萧迟砚的那碗里打了个蛋,然后放在食盒里端过去。
萧迟砚方洗漱完,身上穿的是前两日顾怜为他买的里衣,毕竟他从萧家出来的有点仓促,换洗衣裳只有两身是不够的。
许是因为衣裳是顾怜买的缘故,虽说也没什么特别,差不多的料子,差不多的款式,他穿起来总觉得更舒服一些——到底还是心理原因作祟。
见顾怜端着面过来,他着手接过放到桌上,只尝了一口,便知晓是她做的。
萧迟砚见自己碗里有个蛋,而她碗则是小小的一碗,还只是清汤寡水的,于是将自己碗里的蛋拨过去。
顾怜抿着唇朝他笑了笑,用筷子将蛋分成两半,亲自夹了喂他。
她温柔又细致,萧迟砚总是被她这般伺候,笑了声,防止她手举的酸,一口就将蛋咽了下去。
蝉鸣渐起,短促而清脆,而蛙声绵长,两种声一道交织成这夏初浅韵。
次日一早,戴维便带着楚怀安的信过来,他这段时日担起了信使的职,在东宫和顾家跑的也算不亦乐乎。
于他而言,闲着更像是一种惩罚,坐不住,也不愿躺着,无论是天寒地冻还是屋外火炉似的炙烤着,他都只愿意策马跑一跑。
来到顾家府前,戴维将怀里的信揣好,敲门后,却见来的人不是从前的老管家,而是一看着二十四五的女子。
女子是何管家的侄女儿,人们叫她何大娘子。
何大娘子手里还拈着针线,正在缝补衣裳,见他来,似乎是得过吩咐,‘哦’了一声,便侧身让他进来。
戴维的目光在她拈着针的那只手上一瞬也不瞬,一张黑黑的脸蛋竟然浮现了一丝红色,往府内走了两步,还是止不住回身望,一直到送完信,还是不能回神。
顾怜正在煮茶,萧迟砚去了书房,她见戴维一副扭扭捏捏还心不在焉的模样,问道:“戴大哥,可是出了何事?”
“无事,”戴维往屋里瞅了一眼,见自家将军还没有出来,便往顾怜的方向挪了两步,眼睛四下扫了扫,做贼般,问道:“顾姑娘,那门口今日开门的怎么不是何管家,竟然是一小娘子,何管家是病了?”
“何管家替我采买届时搬到将军府需要的物什去了,开门的是他侄女儿,叫何……何什么我忘了,我常叫她何大娘子。”
顾怜不知晓他心底那些小心思,倒一杯茶给他,“戴大哥,喝茶?”
“不喝了不喝了。”戴维摆摆手,等萧迟砚出来,接过了信,便逃也似的跑了。
可能是天气渐渐热了,最近府上的人都有些奇怪,顾怜支着腮想了想,想不出来,便继续喝茶。
顾钰昨日下定决心后今日便去了仓部司继续做事,许是他好几日没来的缘故,要做的事情格外多,一直忙碌到下午,才堪堪只喝了两口水进肚。
见已经到了申时,他摸了摸肚子,将今早从屋里带来的栗子糕吃一块填肚子。
嘴里的糕点还未咽下去,这边又来了一厚厚的账本子,让他核对。
账本子有三指来厚,落在桌面时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在这间满是算盘敲击声与翻页声的屋子里并不奇怪,只有些砸得格外的重。
来送账本子的人见他乖乖做了,没有丝毫要问的意思,便也心安理得将自己的活都抛下给他,闲坐了一会儿,便赶着画酉的时间离开了。
随着仓部司的人越来越少,一直到橘红夹金的光斜铺满屋内,顾钰才从只翻了小半不到的账本子里抬起头来。
他看着账本子上所记得内容,越算越不对劲,这好像并不是他所负责的板块。
屋内只零零散散剩下两三个人,最后几个人对视了一眼,似乎想着要不要去提醒他。
又过了半刻钟,只剩下梁二与顾钰两人。
见屋内再没有旁人,梁二一下子就蹿过来将顾钰手里的账本子扯丢到了一边,道:“别算了,他就是欺负你,你没看出来吗?”
在顾钰养伤期间,梁二还去看过他,两人也算有些浅薄的交情。
闻言,顾钰翻看着账本子,道:“我也发觉了,但他这么做,就不怕杨郎中发现吗?”
梁二将门关上,屋里霎时黑了一片,阴沉沉的,桌上高高垒起的账本子就像是在角落窥视的恶鬼幽魂。
“你这个傻子,你是不是得罪了谁?现在全司都知道你、哎呀,就是你总之没以前那么舒坦了!都等着踩你一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