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只知道他病了,却不知他病成什么模样,都只猜测着他殡天后皇位该传给谁,只关心这些,没有人真的为他的身体担忧。
叶皇后为他悲为他怜为他感到无奈又不甘,嘉安帝是个好皇帝,在位这些年将这个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也是位好丈夫,王皇后虽为继后,却没有受过任何不公的待遇。
“皇上……”叶皇后擦干泪,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您不要说这些话,太医院已经在配新药了,您不过是因为要换季了,才会这样,不要多想,您、您……拿我的命换给您吧!”
叶皇后的话令嘉安帝感到开心,不是因为什么换命的话,而是因为王皇后关心他,在乎他。
帝王家也不是无情的,嘉安帝也是有血有肉,也想要来自旁人的关切。
他笑了笑,好像真的感觉到好了许多,“是吗,叶清,朕不要你的命,你多陪陪朕,在朕走后,守着咱们的儿子,这个位置,是给怀安的,除了我们的儿子,谁也不能。”
他从未在除了叶皇后之外的人面前说过这些话,无论是朝臣还是百姓都以为那个位置会给瑞王,但不是的,若是真心疼爱一个儿子,又怎么会将他培养成一个不学无术满心只有权势的蠢货呢?
皇位交到瑞王手上,顶多五十年,他们楚家的江山,就要拱手让人了。
叶皇后含着泪摇头,端来汤药喂他,“臣妾不要这些,臣妾只求您能好起来,怀安太年轻,不能担此大任,您身子好了,继续监督他、教育他,才是最好的,皇上,您喝口药吧。”
汤药苦涩,嘉安帝原先还能喝出苦味酸味涩味来的,但随着喝药的日子越来越多,他也喝不出什么味道来了,他的身体将这些药就当做最普通的白水一般,起不了丝毫作用。
但为了令自己的皇后安心,嘉安帝还是喝完了一整碗汤药,而后笑道:“是啊,果然是好药,朕感觉好多了。”
他的面容有了丝血气,在枯瘦的、蜡黄的面颊上十分突兀不自然。
叶皇后替他擦干嘴角的药渍,又令宫人端来新的。
每日都是这般,汤药不停,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嘉安帝闭了闭眸子,心口忽然升起来一股涩意,开始抽丝般渐渐涌上一股疼痛。
细微的又尖酸的那一丝疼开始蔓延起来,他捂住心口,调息着,但喉口开始涌上的血腥味让他清醒起来。
嘉安帝蹙起眉,扶着床沿,‘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萧迟砚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回府,本来计划带着顾怜出去吃饭,结果还没走到府门前就见何管家一脸焦急地候着。
他心头一凛,“何管家,发生了何事?”
“姑娘要生了!”
离稳婆估计的日子还有半个月,为何会提前这么早便生呢?
萧迟砚一边往产房跑,一边问道:“是发生了什么才会提前生的吗?”
原本还焦急紧张的何管家支吾了一下,顶着萧迟砚担忧的目光小声道:“姑娘今日打牌一局没胡,最后胡了一局,然后有些激动……”
萧迟砚:“……”
第90章90晋江文学城独家
陪着李稳婆一起接生的另一个婆子倒是话多些,估摸着是里面情况好点了,才出来对萧迟砚道:“姑娘情况尚好,孩子头快出来了,大人莫急。”
萧迟砚一句话也没说,应该是从顾怜进去后他一句话也没曾说出口,在原地站了许久,又来回踱着步子,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脸色一会儿比一会儿苍白。
他是心急的,不表述出来,盯着从产房里出来的人,又看进去的人,又过了一刻钟,坐到凳子上,捂着自己的脸颊,身子有些细细的颤抖。
顾钰也候在院子外,他也没好到哪里去,尤其是听说顾怜是因为打牌才提前生了孩子,心里头又是恼怒又是无奈。
绪兰在他身旁,原以为他要责备自己两句,见没人搭理自己,便也安安静静,期盼着孩子平安出生。
产房里,顾怜已经快没有力气了,疼的厉害,稳婆的手还在她肚子上不断按着,她不住地哭出声来,说着疼。
李稳婆吩咐丫环不停用热水擦着她的身子,一边继续动作,冷声道:“知道疼就少打牌,没见过那家孕妇是打牌给孩子生下来的。”
萧迟砚的衣摆上还滴落着浓稠的血液,他的面颊上也沾着不知是自己还是旁人的鲜血,眸子扫过来时还留着一丝未散的狠戾。
顾怜被吓到愣在原地,一直过了约莫两个呼吸,她才又迎上去,“萧大哥,你受伤了?”
萧迟砚将手在身上擦了擦,才敢去碰她,见她面上只有担忧,温声道:“我无事,晚些再同你解释,你先去睡吧。”
顾怜点点头,催促着他去洗漱,待到他的身影消失,才跌坐在凳上,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血腥味并不好闻,方才萧迟砚身上的血腥味更是浓到她喘不过气来。
顾怜稍稍冷静了一下,听见浴房响起水声,先替他先盛出一碗鸡汤温着。
萧迟砚应当洗的很仔细,过了半个时辰才出来,而顾怜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的半张脸颊埋在臂弯之中,呼吸清浅,眉眼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