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啦,一般的老头老太被骗了养老金,也就只能在派出所银行打打滚;但真君可就不同了,一旦察觉到辛苦投资的养老金有赔本的风险,马上就可以重拳出击,叫南洋的金融资本家品尝品尝老朱家还不完的恩情。普天之下,有谁能A了皇帝的钱跑路?!
朕的钱!都是朕的钱!
——一念及此,真君那熟悉的怒吼仿佛也在耳边环绕了。世子缓缓转头,看到了神色各异的几位属下。
“……既然如此,那绝不能善罢甘休。”他斟酌良久,低声开口:“以我的见解,恐怕还是要大打。太岳,到时候宣战的文书,多半还要劳烦你,你最好提前有个稿子。”
张太岳立刻起身,行礼称是,又道:
“稿子的大意,还要请世子指点。”
“没什么好指点的,既然是大战,就用‘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模版吧,把西班牙的罪行着重叙上几笔即可。”世子想了想:“写好之后再发给闫、许、李几位过目,我就不看了。”
张太岳点头领命。世子又看向高学士:
“我的这一番意思,还请学士转告裕王。”
高学士连连颔首,神色颇为喜悦——愿意在大事上互通有无,意味着穆国公府向储君释放了极大的友善;在现在皇帝幽闭朝政诡谲的时候,这一点的意味极为重要。
世子又沉吟了片刻,才看向身侧坐立不安的闫小阁老。小阁老赶紧起身,神色颇为尴尬。方才众人对谈,没有一人提及他闫东楼;但这种回避却恰恰是微妙的凸显,心照不宣的共识——事实上,大家都明白,皇帝久居深宫,又从是哪里来的渠道,能轻松将几百万两转移在外,大搞金融投机的?
看来小阁老在英吉利银行混了一年,手腕的确增长了许多嘛。
眼见世子默默看来,小阁老有点汗流浃背了:
“先前,先前圣上的确……”
“先前的事情已了,现在就不必多提了。”世子挥一挥手,拦住了他的话:“圣上愿意尝试洋人的先进金融,那也是好事嘛。”
——当然,皇帝居然胆大到一开就是几百万,那也疑似有点太先进了。但几百万都扔出去了,臣下又为之奈何?木已成舟,现在重要的是其他的事情。
世子停了一停,左右一望,高、张二位心领神会,立刻假托内急,纷纷离座出门。等到脚步远去,穆氏才轻声开口:
“……我听说,英吉利银行有交易黄金的渠道?”
闫东楼愣了一愣,才迟疑回话:
“的确有,但那都是大宗的买卖……”
大资本当然不可能做小里小气的金银生意,银行商会的所谓黄金贸易,同样也是金融操作的一种。大量资金往来买卖,并不是真的需要黄金,而仅仅只是借金银的涨跌牟利而已。
“那就好。”世子道:“既然如此,就烦请东楼兄留意,在对西班牙开战的上谕明发之前,买入黄金,买得越多越好,不必吝惜本钱。”
“为何……”
闫东楼刚刚说完,便直接咽下了后半句话——乱世黄金,盛世古董;战乱一起,黄金的需求当然大增;只要提前摸准了需求,那当然……
“此外,还请东楼兄把消息转告给儒望。”世子微笑道:“我想,他应该明白该怎么做。”
·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天下的事情,懂的都懂。
第142章交战(上)
初春的寒气刚刚散去,大安与西班牙之间的火药味就骤然浓厚了起来。
按照中原的惯例,在正式撕破脸之前要长篇大论的发小论文,沉痛陈述自己的宽厚仁德及对手的无耻下流,筹备舆论挑动士气,稳稳地站好道德高地。而此次的文宣攻势由翰林院学士、外务处行走大臣张太岳总负责,长久构思,穷尽翰墨,则更有回环曲折、荡气回肠之精深奥妙。上谕煌煌大作,就是将来史书工笔,恐怕也能选入经典文集的。
二月十二日,内阁、外务处明发上谕,奉劝西班牙人,“悬崖勒马”、“勿造大逆”。
二月二十三日,内阁恭聆圣训,再发上谕,列举西班牙人侵略沿海、扶持倭寇、劫掠商船的种种罪行,痛斥曰:“是可忍,孰不可忍”!齐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西人跋扈至此,真以为中夏无人乎?
三月五日,朝廷的怒气槽终于蓄满,果断发出最后一道上谕,相比起先前的洋洋洒洒,这一次就要简洁明了许多,只是声称事已至此,无可回转;西人自作自受,勿谓言之不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