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二人住在了驿馆。
姜馥莹换下湿透了的衣裳,包裹里的被雨披挡住还稍微好些,但也湿了大片,只能放在外头先挂着阴干。她刚问了客栈老板娘寻来干净的衣裳,便听有人敲了敲们。
“谁?”
她扬着声音,看向门外。
“我让人烧了热水,你吹了风淋了雨,洗个热水澡去去寒气。”
祁长渊站在门口,沉声道。
“姜汤已经在煮了,一会儿去喝。”
他说完,没有半分留恋地转身回了厢房,不像是来征求她的意见,倒像是吩咐。
姜馥莹垂眸换下衣裳,暗忖他定是当官当久了,才养成了这样的语气。
跑堂为她送来热水,烧得滚烫的开水冒着浓浓的白气,蒸得她眼眶都泛上了热。这样的热激得她身上更冷了几分,她打了个寒战,略有顾忌地看了看门窗。
“这是自然,”徐清越目光平直,“不需世子费心。”
罗胥君长出口气,说出此句。
她没拦着姜馥莹带她出来。
她很开心。
她在回家的路上,朝着家的方向,女儿会带着她回家。
又下雪了。
姜馥莹足底的痛清晰明显,雪花落在脸上时,融化得很慢,凝于眼睫。
“嗯,我知道的。阿娘,冷吗?”
她一步步走着,走在无人的夜里。
提着的灯落了地,微弱的光亮熄灭,只留黑暗无边。
下雪了啊……姜馥莹停下脚步。太冷了,所以阿娘没有回答她,也是正常的。
第22章第22章
姜馥莹磕了几个头,洒下好酒。
她白衣素服,墨发松松挽起。三千青丝垂落些许,衬得脸颊愈发小,眼珠儿大得吓人。
两座坟茔前供奉着些瓜果,香烛纸钱燃烧着,呛得人喉咙发干。白烟填满了整个肺部,难以呼吸。
她静默地呆了许久。
此时方明白何为哀莫大于心死,若说早前还能流泪,如今便连眼泪都觉得多余了。两眼干涩胀痛,唇瓣干裂,全无从前的娇俏模样。
林间滴酒空垂泪,不见丁宁嘱早归。
似乎在当年从雁城搬来的时候,便注定了今日结局。她一生最快乐的时光,都在那短短五六年间。
雁城这两个字,离他们太远了,隔着深山河流,隔着十年的岁月。
屋子有些小,隔音也称不上有多好。她能听见院外的人声交谈,下一瞬,便开始庆幸昨夜自己始终低声轻哼,而那双唇,也始终贴在一处,不敢分开。
听见她起身,祁长渊从外进来。
姜馥莹还有些没想好该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他,他就已然站在了自己身前,带着温暖利落的干爽气息,出言道:“还好吗?”
他没有给她胡思乱想的机会,倒来水,递给她的瞬间,目光施施然落在她衣领处。
“疼吗?”祁长渊的指尖温热,按上了那彰显着什么的红痕,“药膏已经涂了,明日就会好些。”
其实没什么感受,姜馥莹喝了水,嗓子好了许多,她摇摇头,“……还好。”
嗓音依旧干涩,有些不像自己的声音。
她看了看祁长渊,还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是祁长渊将茶杯放下,道:“我们应该谈一谈。但我知道你现在很乱,你先好好休息,想想清楚。”
他道:“我还有许多公事需要处理,并非不愿相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