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叮嘱了人照看徐清越,跟着出了门,一路疾走一路叫着:“姜大夫,你……”
呼喊堵在口中。
他亲眼看见,那位本应在存仁堂的姜大夫,微弯着腰背,双手从刘管事口中接过了银票。
“收好了,”刘管事笑呵呵地:“只要你管住了嘴,大爷会记住你的功劳。日后好处自然少不了……”
“你不也是京中人么。”
姜馥莹作为大秦子民,自小对京城很是向往,听他这样说,难免带了些语气:“怎么你就置身事外了?”
“不是这个意思。”
祁长渊揉了揉她的指尖,“我父亲虽是平南候,但自我祖父一代起,我们祁家便甚少站队,远离党争。你应当也知晓,我如今统领黑骑卫,算是陛下的一把刀。”
“直接听命于陛下,不受旁人所辖制,针对我,便是摆明了对陛下不满。”
他眸色深沉:“那些老狐狸惯会见风使舵,陛下如今正值壮年,国力鼎盛,没有人会真去惹陛下不痛快。”
“所以不是京城的人?”姜馥莹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那……难不成是徐州的?我记得你不是剿灭了什么余孽……是不是被记恨上了?”
“此案仍在京中审理,按理来说,应当没有漏网之鱼,但也不排除真有那么几个滑头的逃出生天。”
祁长渊道:“可我觉得不像。我曾探查过他们的底细,也抓获了不少他们的人,知晓他们的行事作风。那些前朝余孽或许有些是为了所谓‘复国’,但到了后来,不过是山贼一类集结在此,成了个牟利的集团。这些人行事果断,爱恨分明,若要杀我,定会亲自来——还一定会报上名号,让我死得明明白白,好为他们死去的弟兄报仇雪恨。”
姜馥莹听得头都大了,不知是不是因为许久未进干粮的原因,她觉得自己都有些头晕,不大理解他的意思。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究竟是什么?”
祁长渊深深地看她一眼,将她掌心合拢,完全裹在自己的大掌中。
“我总觉得,像是针对你而来。”
若真是针对他,不可能不清楚他的实力,绝不会找来起初那几个并无特长的杀手刺杀。
除非……他们本身针对的,便是手无缚鸡之力,面对这样的穷凶恶极之徒毫无抵抗之力的姜馥莹。
这样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埋伏在她阿爹阿娘的坟附近,便是知晓她会来此祭奠父母。这样的深山老林,她若死了,只怕尸体都寻不见,干净得很。
至于第二拨更为精锐的,他如今也只能依稀判断出,像是某些府中豢养的私兵。
“我?”
姜馥莹面色白了白,她半点也笑不出来,“怎么会是我,我自来不曾与人交恶,自认行事也算坦荡,从未真正得罪过谁……”
她忽地抬眸,看向祁长渊。
“世子安好。”
祁长渊抬眸,看着那仿若依依惜别的袖口,“不太安好。”
“重伤久久未愈,席中听闻徐家五郎这般情境都能救回,这位江娘子定然有些本事。”
他淡声开口,不带半点情绪,视线漠然地看向徐清越,“不知五郎可愿割爱,请江娘子未某把脉问诊?”
“世子,”徐清越开口,“江娘子乃是在下自外头医馆聘请的医者,并非我徐家奴仆。此事,还得问过江娘子才成。”
他看向姜馥莹:“江娘子日日为在下操劳,身心俱疲,这会儿应当休息了。”
他直直地看向祁长渊,并无半分怯懦。
“世子若要求医,在下还知道几位名医,自可引荐。”
祁长渊一笑。
“五郎倒是将江娘子看得紧。”
他上前几步,姿态闲适。
“人人都道医者仁心,江娘子岂可见死不救?”
他伸出手,腰间的佩剑随着动作轻晃,指腹掌心带着一层剑茧,同半年前没有分别。
可掌心,却好似方才死死攥紧了什么一般,掐出了一条红痕。
“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