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罚,”姜馥莹顿了一下,声音哽住:“什么罚?”
“回娘娘,截舌之刑。”
“啪擦”一声,姜馥莹手中的瓷勺掉入碗中,未喝完的粥洒落一身。
截断舌头,在这宫中,与死了何异。
茯苓冲上前来将烫人的热粥处理掉,好在没有烫到,只洒在了外衫上。
外衫脱下,小宫女拿来了新的长衫披上,姜馥莹慌乱看向玉珠,声音颤抖。
“……什么?”
玉珠答完话便不发一言,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向她福了福身,低眉不语。
姜馥莹看向祁长渊,满脸不可置信,“你做的?”
祁长渊从容地看向她,“可有烫到?”
“不过是多几句嘴,哪怕掌嘴都可以,一条性命……就因为几句口舌之争便没了吗?”
姜馥莹急急出声,祁长渊越是冷静,她越是心惊。
祁长渊看着她真切的模样,眼底划过一丝不解。
半晌,他才静静开口。
“都下去。”
他一发话,宫人鱼贯而出,茯苓担忧地看着姜馥莹,小顺子拽着她,关上了殿门。
“你当真不知我是何用意?”祁长渊语气微扬,显然已有不愉。
“一个小小宫女就敢当众对你出言不逊,妄议主子甚至是陛下……是你御下不严之过。”
姜馥莹愣愣道:“所以,你是为了给我立威?”
祁长渊见她明白,语气好听了些,颔首,“你这般心软,心中没有谋算,日后如何敢把内务交给你。”
内务?
也对,如今安福殿也只有她一个妃子,内务也只能交给她。
“……内务这些,妾身不会,也不想学。”姜馥莹抬眼直视着他,祁长渊的脸依旧是从前的容颜,可眼中却总多了些她看不透的深沉。
祁长渊眉心微蹙,手上的玉扳指缓缓转动,带着些薄茧的指腹一次又一次地在其上摩挲。
姜馥莹躲开他审视的目光,语气有着刻意的轻松。
“日后王府的内务,也轮不到妾身。妾身学会如何给正妃敬茶,如何伺候好主母即可。妾身管理内务,是逾矩之举。”
她放缓了呼吸,似乎是想以此听清祁长渊的每一句话,但他沉默着,没有应声。
或许早就料到了他会给出的答案吧,姜馥莹心底竟然有些释然。
日后有了正妃,与他一同用膳的就该是那位端庄知礼的大家闺秀。
她笑容牵强,但还是努力仰首,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为他难过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祁长渊看着她的模样,长舒口气。
“在这宫中,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你应该心狠些。”
姜馥莹没有说话,祁长渊的话让她只觉得害怕。她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轻描淡写地就抹杀了一个人的性命。她知道他从前的杀伐果断,却刚明白,原来人命在他心中如此之轻。
只是因为宝珠是个无关紧要的宫女吗?
她如今是北凉送来和亲的公主,可日后呢,北凉若没了,她也会成为那个无关紧要,还很碍眼的东西。
到时候的她,会不会也被祁长渊弃若敝屣。
姜馥莹心里阵阵发寒,连祁长渊同她说话都未曾听见。
“姜馥莹。”祁长渊站起身来,看着她的眼睛。
她回过神来,努力回想他方才说了什么。
……好像提到了发冠,是了,他要上朝,定要正衣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