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口喘着气,紧张到手指一阵阵发颤,浑身瘫软。但她仍旧支撑着,两手手腕十指都拉着缰绳不敢松手,磨出了红痕、破了皮、出了血。
深山之中无人往来,没了路,野蛮生长的高树与低矮的灌木阻碍了马的前进,速度减慢,马焦躁地甩着比姜馥莹手臂还粗的尾巴。
她以为马会这样慢慢停下,心下一喜,又在下一刻被马直直撞向树的举动吓得心都悬了起来。
它抬高腿,在林间跳跃,箭矢给它造成的疼痛让它焦躁不安,它一遍遍寻求着外力想要将箭矢拔下,可树木不会帮它取箭,只会让它背上的人吓得更软。
眼看着它要用尾部斜撞上去,姜馥莹死死咬着唇,尝到了一股血腥味。
“馥莹!”毕竟自家已经有个姐姐,姐姐是什么样的,他还不知道么?
姜馥莹配合地拿了糕点,说:“叫姨姨也没错,叫姐姐我也高兴。不过只怕这个姨姨叫出口,过年我就要给红封了罢?”
郑掌柜和王氏俱都笑开,郑掌柜道:“你这孩子年纪这么小,给什么红封。我们这里还未成婚的都不给,你还能再等等再摆长辈架子。”
姜馥莹面上未动,笑意仍旧盈盈动人。
王氏细腻许多,拉了拉郑掌柜。
小娘子身上仍旧穿着素服,显然正在孝中。此时提什么成不成婚的,有些太不忌口了。
郑掌柜也是明理人,“哎哟”挠着头,“是我说错,哎呀,你个小娘子我同你说成不成婚做什么。”
医者仁心,姜馥莹所见到的绝大多数医者在医术精湛的同时,也因为见惯了生死爱恨,心中通达。
她一笑:“不妨事。说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原也是有过亲事的。”
她话少,平日里都是闷头做事。旁人同她搭话,她会笑意盈盈地应声,却少有自己开启话题的时候。
或许是今晚室内太过暖和,大毛趴在她腿上,姜馥莹摸了摸她的头发。
白日里所见到的身影像是根针扎在她的心里。
她以为自己释然了,可方才混乱的梦境告诉她,或许她还需要一些时间。
王氏看着她:“那……那这亲事呢?”
她可不像成了婚的模样,明显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姜馥莹唇角轻扬,“死了。”
“……啊?”姜馥莹垂了垂眼眸,轻轻叹息一声,下楼端了姜汤,叩响了祁长渊的门。
“喝了吧,”她道:“我看着你喝下。”之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亲密的姿态,那夜潺潺溪水边,那样的舔舐与迷乱,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厮磨。方才不过是用齿尖轻轻碾磨,连半分痛都没让她感受到。
只有痒、麻,还有说不清缘由的狂乱心跳。
姜馥莹咬着唇,眼睫剧烈震颤着别过头。
今日、今日如何能与当时相比。当时那是……
当时两人历经生死,她心神未定,又怕又饿。而他重伤之下旧伤反复,发起了高热,几乎濒临死线。
姜馥莹不可能对一个伤者疾言厉色,也无法在自身冰冷的时刻,推开一个热烘烘的火炉。
可今日。
他嘱咐完,祁长渊请人将他送出去。
因着姜馥莹,他此前甚少注意到大夫医者等人。大多数时候,他们黑骑卫在浴血之后,这些人会默不作声地来,又在诊治之后安安静静地去。
姜馥莹人和气又漂亮,住在这里的时候,无论是大夫还是那些黑骑卫,都很喜欢她。
就连平日里话不多的大夫,也怕他对这个年龄不大的娘子不耐烦,在她难熬的时候惹她伤神。
可他才不会。
他知道他在众人眼中很有些不近人情,在某些时刻,甚至让很多人胆寒。
祁家上下并不一心,朝中诸事纷纷扰扰,他若不如此冷硬,如何御下。
只有对着她,他才能卸下些什么。世事纷扰都与他无关,他只要她一个。
热水已经备好,祁长渊将手上早已凉了的巾帕放下,准备将她抱去浴室,换侍女为她洗漱。可方一动弹,却被一只滚烫的手抓了住。
榻上的人拧起的眉头都泛上了淡淡的红,她双眼仍旧紧闭,手却不肯放开。
察觉到身畔的人要走的意图,姜馥莹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抓住了那个让自己安心的气息。直到掌心紧紧贴住了坚|硬的腕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