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坤明宫时,宫门口正停着臣子的马车。即便此时姬礼正在殿内与大臣商议要事,守门的宫人也不敢拦着姜幼萤。她刚踏入殿,便看见帘子后姬礼正在与一名身着官袍的男子正在商讨着什么,珠玉帘子险险垂下,依稀遮挡住了他的身形与面容。
姜幼萤没有上前去打扰他们,而是规矩地站在门后,候着那位大人。
姬礼与那位臣子的声音有些低,姜幼萤听不真切。只是悄悄地瞧着龙袍男子的侧脸,从内心深处忽然涌上一阵感慨。
今天的日光很是舒服,不晃眼,温柔地洒落在姬礼的面容上,在他坚毅的轮廓边镀上了一层浅浅的光。
他已然不是当初那个莽撞、青涩的少年。
正在出神间隙,甬道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姜幼萤微微侧首,只见凌桓意匆匆下马,迈入宫门。
见了候在门口的姜幼萤,这位凌将军先是一愣,而后恭敬地朝她一礼。他看上去行色匆匆,先让肖德林通报了,而后走入正殿。
一刻钟后,凌桓意又从殿内走了出来。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祟,姜幼萤总觉得他的神色看上去较先前要严肃上很多。
他抬头,见皇后还驻足此处,下意识地抿了抿唇。就在其欲告退之际,姜幼萤突然出声将他唤住。
“凌将军。”
黑衣男子顿足,“皇后娘娘。”
看着凌桓意面上严峻的神色,姜幼萤愈发觉得心底不甚踏实。对方对她一向恭敬客气,几乎也是有问必答。
姜幼萤看了一眼殿内还在垂首思量的姬礼,将凌桓意领至另一边。似乎怕他有其他顾虑,姜幼萤又将身侧的绿衣与柔臻遣到别处,小心地问他:
“凌将军,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沈鹤书与姬鸷寒兵临城下,她是知道的。
凌桓意扣着腰间弯刀的手一紧,看了一眼女子挺着的肚子——皇后原本就生得好看,即使鲜少与她接触,人在外,也有所耳闻皇后娘娘的窈窕风姿。如今她怀有身孕,乌发半挽,些许青丝险险垂落,更是为其增添了几分妩媚绰约。
她的声音轻轻的,绵绵的,像是一片洁白、无暇的云。
凌桓意不忍欺骗她,只道:“前朝之事,娘娘无需关心,安心养胎即可。一切都有皇上定夺。”
再过上一个月,甚至要不了一个月,要是临盆之期。
太医所说的足月是下个月中旬,如今姜幼萤挺着肚子,已经有几分吃力了,却还是道:
“沈鹤书,他是不是想要谋。反?”
凌桓意一顿,不语。
“他是不是想拥护姬鸷寒上位?”
对于这个所谓的荀南王,姜幼萤一向没有好感。
见他还是沉默,姜幼萤心下了然,只是有一事不解。
“他们哪里来的人马?”
对于荀南王,姬礼一向都有所提防,更是将大部分军队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上,不容外人觊觎。
闻言,男子扣于宝刀上的手指微微一动,须臾,抬头看了姜幼萤一眼。
这一眼,姜幼萤在其中看见许多艰涩的味道。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他一字一字,几乎是咬出这句话。
言语之中,有愤愤之意。
“沈鹤书在京时,就早有逆反之心,时常在京城中散步谣言,诸如圣上残暴不仁,随意虐杀臣子宫妃之言论。投于荀南王麾下后,更是愈发猖獗,煽动百姓起义。”
“宫墙之外大多都是百姓自发的起义军。”
所打的,都是征讨暴君之名。
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崇信妖妃。这样的暴君,人人恨不得诛杀之。
姜幼萤忍不住朝宫门外的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