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道又一道宫墙,一条又一条甬道,她却似乎能看见高高宫门之外乍起的硝烟。那翻滚的阵阵狼烟、百姓们的布衣、自发而起的号角声,伴随着训练有素的马蹄声阵阵,势必踏破这道巍峨的宫门。
姜幼萤紧紧攥着垂下的袖口,手指纤细,关节暗暗泛青。
一张小脸儿上也依稀有了青白之色。
她似乎听到了宫墙之外的旗鼓声喧天。
她不解,不明白,沈鹤书与姬鸷寒究竟是有着怎样的号召力,能将这么多百姓迅速集结起来,让他们拧成一根绳子、化作一把刀。这把锐利的、锋芒毕露的刀,直直指向大齐宫殿深处,直直指向那庄严肃穆的龙椅。
沈鹤书与姬鸷寒的目标很明确,他们要扳到姬礼,要姬礼声名狼藉。
短短八个字,竟听得她有几分胆战心惊。
后背隐隐冒出了些冷汗,先前离开京城,前往燕尾时,她便听闻京城内有暴君肆虐成性的传闻。先前她与姬礼一样,都是不以为意。毕竟姬礼最不在乎的,便是旁人对他的评价。
他是那般我行我素。
从燕尾回来后,她愈发发觉形势的严峻。
那些谣言指向她、指向姬礼,从未停歇过。
原本温柔清浅的日光突然变得灼目起来,落在凌桓意的面容上,愈发衬得他面容清冷。他眼中闪着晦暗不明的光,一圈圈光影下,亦是他的忧心忡忡。
站得有些累了,姜幼萤往墙边靠了靠,一手撑住了腰身。听了对方方才的话,她似乎还有些不相信,下意识地反驳他道:
“即便是谣言,怎么也能有……”
能有这么大的势力,能有这么多的人!!
她咬了咬发白的下唇,不知是不是一直没有喝水的缘故,唇部有些干裂。
眼中微光一闪,女子抬了抬头,再度望向身前的男人,企图从他的面容之上看到一丝破绽。
凌桓意的右手从弯刀上挪开。
“娘娘。”
对方突然唤了一声她,语气有些沉重。
“您被皇上保护在宫里头,呵护的好好的,全然不知晓宫外的满城风雨。”
这凤鸾居,这偌大的齐宫,就是一道完好无暇的屏障,彻底隔绝了宫外的风声。
或是说,这是姬礼特意的保护。
她如今正听不了那些脏东西。
“您一直都在皇上的羽翼之下,他不允许我们同您说这样的话,不允许我们向您透露出一丁点儿风声。”
“可您也知晓,这些年来,百姓对皇上,对您的评价。”
他们说凤鸾居那女人是祸水,是不知廉耻的荡。妇,成日在坤明宫说那些狐媚子话。
祸国殃民,使大齐百姓受难。
“娘娘。”
凌桓意看着她。
“这人心,就像是一道口子,扯开了,再愈合上,就难了。”
沈鹤书与姬鸷寒正是利用了这其中的道理,才敢这般肆无忌惮。
姬礼先前是脾气不好,或是说,他现在的脾气也不是很好。
“皇上将所有的温柔都给了您,他听您的话,您让皇上收敛了满身的利刺。如今皇上一扫先前作风,勤勉执政,还与燕尾结盟,收复了先帝割让出去的三座城池……可百姓却不管这些。在他们的认知里,当今圣上,还是当年的那个模样,一旦这形象根深蒂固,那便是极难改变的,再加上沈鹤书与荀南王刻意的煽风点火……更罔论,前些年皇上为了找您,为了逼您出来,做了怎样的事……”
这件事可是大齐百姓看在眼里的。
他在及冠礼上,命人从京城找来十二名年轻貌美的女子,当作祭品,献祭上苍。
……
这一件件往事,姜幼萤仍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