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来都来了……
他看着认认真真埋头洗的赛赫敕纳,有一瞬在庆幸还好脏的只是里衣,而不是亵|裤……什么的。
他摸摸鼻子,多少露出赧色,“那……”
“泡泡……”赛赫敕纳的眼睛微微瞪大,突然开口问他,“乌乌,河水里是不是有毒啊?”
……有毒?
顾承宴忍俊不禁,“不是毒,泡泡你用了皂角就会有,代表脏东西被洗下来了。”
他走过去看,发现赛赫敕纳搓得还蛮干净的,便教他如何用水清洗,然后拧干。
赛赫敕纳一直认真听、认真做,顾承宴说什么是什么,要放青霜山上,他一定是那种乖巧聪明、天赋高又很讨长辈欢心的孩子。
不过乖孩子不会扑他、咬他,对他做些坏动作。
顾承宴忍不住摸摸赛赫敕纳的卷发,看来狼就是狼,永远不会被驯服,永远又野又凶。
洗好衣服被子抱回来,在院中拉起线晾晒,顾承宴看看时间差不多到了中午,便洗手与小狼崽做饭。
小崽子今天洗得好,应该得到犒赏。
选了新鲜羊肉来炒,又择了把小青菜来煮,前日做的饼子还有,放在灶上热热就能吃。
他这忙碌着,赛赫敕纳也没闲着,熟门熟路从箱子里翻出新的被单铺好,还在炕上给抻抻平。
然后,小家伙就跑来灶膛旁边陪着他,有什么需要时搭一把手,拿双筷子、递个盘子碗碟什么的。
顾承宴一边在锅中翻弄东西,一边隔着浓浓白烟瞄了几眼赛赫敕纳:
平心而论,其实小崽子长得挺好看的。
不仅是五官相貌出众,而且是那种两人要在大街上相遇,他一定会盯着多看两眼的好看。
若没那些烦心事,现在这样的日子就是顾承宴最想要的:隐居山水间、闲适安逸、自得其乐,身边还有个赏心悦目的小家伙。
在随凌煋下山前,他就曾给娘亲说过,说他将来老了,就收个关门小弟子,找青霜山上一处安静的山峰待着,每日看云观天、对弈煮茗。
乌仁娜笑他没出息,说她将来老了可要拐他爹去草原,找个有缓坡和湖水的大草场,放上几百头羊。
闲暇时,还能从草坡上滚下来,可以坐在草车上滑草,躺到长满芦苇的湖水里看星河漫天。
年少的顾承宴嗤了一声,笑话他娘,说老太太还滑草,也不怕摔断骨头……
气得乌仁娜打他脑袋,纠正他说就算到了一百岁,他娘也是美丽漂亮的姑娘。
“而且为娘练过,那可是身怀绝世武功,就算七老八十了也保证精神矍铄!你就瞧好吧臭小子!”
乌仁娜说这些时,眼神明亮,像草原天幕上煜煜生辉的星斗,“草原广袤神秘,没人能拒绝她的美……”
那些打打闹闹的场面似乎还在眼前,顾承宴恍惚间,还听到了娘亲的声音。
直到一股刺鼻的糊味扑面而来,他才猛然意识到——肉炒糊了!
顾承宴定了定神,眼前锅里的肉已经变成了一堆焦炭,黑黢黢的像……羊粪蛋蛋。
而坐在旁边的赛赫敕纳却托腮、眼神困惑:“乌乌,你在……变法术?”
——比如把羊肉变成炭?
顾承宴摇头,一笑抬手给锅端起来,“……是我走神了,去帮我拿门口那个小铁桶。”
那只铁桶是专门用来装炭渣和炉灰的,一直放在进门的右手边,这会儿正好可以用来收拾。
赛赫敕纳点点头,起身走向门口,结果才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咣当一响——
他急忙回头,发现顾承宴整个人跌趴在地上,铁锅和里面的黑炭球洒了满地。
赛赫敕纳吓了一跳,回身跑过去将人抱起来揽到怀里,“乌乌?!”
顾承宴脸色雪白,身体止不住颤抖,握住赛赫敕纳的手用力到痉挛,而且凉得几乎没有温度。
赛赫敕纳只觉自己是握住了一撮雪山上的寒冰,甚至是山顶终年不化的冰凌,“乌乌你怎么了?!”
顾承宴虚软无力地靠在他怀里,浑身上下像被把淬了寒毒的刀在刮。
这毒一直没发作,他便也偷懒没计日子,甚至药都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