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是最近的,”科尔那钦直接点明,“从王庭到极北草原更近,而且赛赫敕纳比我更好掌控。”
大萨满不好接他这话,干脆低头大口吃肉。
见他们两人你来我往说了这么多都没能绕到正事上,不古纳惕翟王便只能开口道:
“大萨满,今日邀您过来,一则是知道了您的遭遇想替您压压惊,二则是……想问问您的意思……”
大萨满顿住手,“我的什么意思?”
“您刚才提到了腾格里,从前,库里台选狼主是要经过上苍认可的,如今,就是走个过场。”
不古纳惕翟王为人鹰犬,自然只能来做脏活累活:“我听过父辈讲,当年的狼主不仅要库里台议事,还要过圣山一关。”
这个大萨满倒是知道,他们从小跟着师父学,狼主、圣山、长生天的使者这么几项,都是要谙熟于心的。
据说昔年伯颜氏的第一位狼主,就是通过登临圣山、找到神木,带领狼群、统御万兽下山,才让众部落首领、草原牧民信服的。
大萨满点点头,等着这两位的下文。
赛赫敕纳七岁被流放极北草原,后来雪山别院就起了白毛风,雅若遏讫和他一起消失在了圣山。
往后他能活下来,实际上,大萨满心中已经确定,圣山若有神明,必然是庇佑赛赫敕纳的。
若是科尔那钦他们想要利用神谕攻击他的狼主之位,此法必然是以卵击石。
他是很着急自己的尊位,但也不是什么合作者都要找,斡罗部再强大,也不过是个西北边远之地的下民。
大萨满擦擦手,端起酒碗来仰头猛灌一口。
说了这么多,科尔那钦也意识到大萨满——好像有自己的办法,人也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好控制。
所以他的话术改变,不再是之前咄咄逼人的态度,反而开始平辈相处,也抱歉地喊进来一个奴隶:
“您瞧,我光顾着说话了,让您白伺候我们了,是我的过错,该打、该罚!”
说着,他亲自起身,拿起桌上的酒坛与不古纳惕翟王斟酒,然后双手捧起碗来奉与他。
明知道他在作秀,不古纳惕翟王却也只能就驴下坡,顺势接过酒碗,“哪里哪里,大事要紧。”
虽然没能达成共识,但科尔那钦也算是向大萨满传递了自己的意思——
只要他愿意,斡罗部的大门永远为他敞开。
大萨满点点头,又趁着夜色离开客帐,返回了自己临时居住的白帐之中。
帐内漆黑一片,连个灶膛里的火都熄灭了。
大萨满下意识喊了声“黑卓”,然后又想起来这黑骨头被自己罚了。再喊了几个弟子的名字,却发现他们一早跑得没了影儿。
他跺了跺脚,咒骂两声后,只能认命地自己蹲下来生火,看着那一小簇的火焰,大萨满咬了咬牙:
斡罗部又算什么好东西,以为他今日落魄就非要跟他们这班乱臣贼子合作么?
不过是三个女奴,不过是被人看光了屁|股……
大萨满眯起眼,手上一用劲儿,还未来得及丢进火塘的炭块就被掰碎了:
都当他不成了,要被王庭驱逐了。
刚才秋雷已经降至,冬天想必不远了。
王庭这里是冬十月中旬就会降雪,只要有雪,那何愁不能坐稳大萨满之位,到时候——他会向众人展示他的通天之能。
也让赛赫敕纳他们看看,萨满教的力量。
○○○
次日清晨,三个被关在箱中的女奴是被一股馊水的味道臭醒的——
只见王庭勇士端过来三个白碗,碗里装着的是不知道放了多少天的酸汤水,上面还飘着已经变黑的菜叶。
秋日阳光一照,还能瞧见汤上的油污。
端汤水过来的勇士都忍不住捏着鼻子,女奴还未彻底清醒,捂住鼻子就怪叫起来:
“什么东西,呕,好臭,拿远些!”
勇士充耳不闻,挨个放下白碗后直接后退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