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软的不行来硬的了?仪贞暗说,往日?里被李鸿顶着一张漂亮脸蛋阴阳怪气?倒惯了,这老?货横眉竖目的嘴脸可真恶心人!
她觑了旁边神情晦暗的沐昭昭一眼,抬手重重一拍桌面:“陛下失踪,自然是你们伺候的人该死!真要问罪,只该拿苏婕妤问罪才?对。你倒有成算,教训起我来了——难道你自诩虚长掌印几岁,也?可以做我的长辈了?”
先把对王遥不敬的罪名扣给他,再拿手帕捂着脸哭,直闹得?上气?不接下气?——实在没睡好,只能到?这个份儿上了。
“罢了罢了。”冷眼旁观的沐昭昭这会儿才?出?面来做好人:“寿公公焦心如焚,不也?是为了陛下的安危?还请娘娘体谅他一时失言吧。”真闹得?太狠,就拖延不了太长时间了。
皇帝必然有皇帝的打算,且并没有遇险。否则这些阉党正如了愿,哪还会急赤白脸地来寻她们的麻烦,一把火连人带屋子烧了干净。
仪贞得?了台阶,也?就见好即收,擦了擦眼睛,垂着头?瓮声瓮气?地问:“侍卫们领头?的是谁?他的官印也?不管用吗?”
“拱卫司由刘玉桐大人调令,刘大人秩正四品,这官印在京畿里没准儿比护城河底的石头?还多。”
仪贞算了算,拱卫司里正四品是个副职,真正的长官应为正三品的指挥使。寿太监故意含糊其辞,那么这人多半是不在行宫。
若是因自己的缘故告假,或者干脆玩忽职守了,寿太监不会替他遮掩,剩下的可能便是,他为王遥效力。
至于?刘玉桐,只能说他不是王遥的心腹而已。
她心里有了计较,面上还是焦躁不安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寿公公不像与?咱们一道出?主意的,倒像专程来考较我的。”
“奴才?惶恐!”寿太监脸上一点儿不见惶恐:“皇后娘娘,您是主子,是奴才?们的主心骨,咱们能如何?,不全仰仗娘娘定夺吗?”
此?时东方渐白,雨早已止了,外头?有脚步声来回走动,合上门的正殿里则只有他们三个。
究竟还是不准备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吧。
寿太监口吻中的威胁之意已经昭然若揭了,仪贞极识时务地软了声口:“寿公公在宫中多年,难道还看?不明白吗?陛下志向何?在,我实在无从妄测啊!”说着自嘲一笑,扬起的唇角不无幽怨:“否则,我又怎会被留在此?处?”
沐昭昭听得?暗怔,转眼见寿太监又望向自己:“皇后娘娘伤怀过度,奴才?只好斗胆请教贵妃了。”
沐昭昭冷下脸来:“陛下近日?爱做何?消遣、爱往何?处去、言语中可提及过什么打算、彼时伺候在旁的还有哪些人…这里头?哪一桩不值得?细细盘问,却?来问我这多日?未见过圣颜的!”
寿太监只知道她是宫女出?身,不比皇后乃是谢大将?军之女,须得?稍加礼待,登时怪叫一声,竟高高扬起手掌来。
“住手!”门口一声巨响,皇帝破门而入,看?清屋中局面后,怒极反笑:“彭咀华,你果然活够了寿数。”
呼!仪贞可算是松了一口气?,昂然起身,只消一根手指,便把大势已去的寿太监推倒在地。
拿手帕好生擦擦指头?,正欲回过头?问候一下沐贵妃,仪贞突然福至心灵,踅身向皇帝道:“陛下彻夜未归,想必淋了雨吧?我让小厨房熬些热汤来,给陛下祛寒,也?给贵妃压压惊。”
皇帝倒不急,拦住她问:你眼睛怎么了?”
“哭的。”仪贞言简意赅,又顺手把住他挡在自己跟前的胳膊,将?他暗暗往沐昭昭那边推了推,教他赶紧去温言软语一回,宽慰宽慰。
“你慌什么?”皇帝皱眉,到?底被打了岔,扬声向外头?道:“把这忤逆犯上的奴才?捆出?去。”
两个亲军打扮的垂首进来,麻利将?寿太监绑好拖走了。
仪贞的目光便顺着那二人一捆的背影往外投去,琼芳斋的小院里还是老?样子,仿佛从昨夜到?破晓时的异变都是她的一场梦魇。
“苏婕妤呢?”仪贞回过神来,不禁关心道。
“昨晚太累,回一夜明补觉去了。”
这、这…仪贞目瞪口呆,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沐昭昭。
沐昭昭不知是被寿太监吓着了还是气?着了,竟像没听见皇帝说什么似的。
“啧。”皇帝一见仪贞那副德性就犯头?疼,不悦道:“行宫极北有一叠桥,桥那头?是一个未经修饰的石洞,朕觉得?难得?天然,便过去游览了一番,不巧天又落起雨来,桥下涨了水,不宜立即折返,就在石洞里过了一夜。皇后,这个缘故你还满意吗?”
她有什么可不满的呀。仪贞嘀咕一声。
这话王遥必定是不信的。然则他的几乎全部人马都安插在了回皇宫这一路上,与?皇帝口中所言恰恰南辕北辙,故而无从考证。
仪贞与?沐昭昭都安然无恙,皇帝同她们谈过了正事,便道:“朕回澡雪堂。”
唉,这就走了?仪贞一瞅沐昭昭,又一想所谓“雨霖铃”,简直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滋味儿。
大事虽然要紧,但终身大事也?属于?大事嘛——险些忘了,沐贵妃已经与?他互托终身了,还白饶一个自己。
皇帝自有皇帝福咯。
仪贞强求不来,索性"事了拂衣去,起身向沐昭昭道:“提心吊胆了一晚,贵妃也?歇下养养精神吧,我就不多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