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墨便?对她们二人的活计做了安排,赵筠元要做的事儿并不少,譬如浣洗衣物,清扫院子,准备饭食之类的活计都落到?了她的头上?。
清墨也并不轻松,不说旁的,光是陈意每日要喝的药便?足够折腾人,这药每日得喝上?三回,便?也要熬上?三回,每一回都要熬上?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都必须得有人在一旁盯着,日日如此,便?已经要耗上?不少时间了。
更?别提还有旁的事儿。
所以赵筠元对清墨的安排自然也并不会有什么意见,总归陈意的身体已经渐渐好转,她也算能看到?希望。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极快,一晃七日过去,在赵筠元给陈意喂下?一碗汤药之时,又拿了帕子要替他擦拭手心之时,清墨却突然唤了声?,“殿下?。”
赵筠元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起?眉眼,恰好与陈意的目光对上?。
他直直地看着赵筠元,目光片刻也不曾移开,虽然已经缠绵病榻许久,可他的眸子依旧亮极了,就好似午后透过细碎的枝叶洒在地面上?的阳光,温柔而笃定。
赵筠元却被?那样的目光看得有些慌乱,因为从前,她还不曾变成祝小满,变成阮青竹之前,他看向她的目光也是如此,到?如今,她已经变了身份,也变了模样,与从前几乎全然不曾有任何相似之处,可他的眼神却依旧如此。
他是,认出来她来了吗?
赵筠元想到?这一点,面上?尽可能地稳住了心神,可心底却已经乱作一团。
正在这时,清墨却开口道:“殿下?,这是刚拨来昌庆宫的宫人,唤做青竹。”
又转头看向赵筠元,“青竹,怎得还不见过殿下??”
赵筠元回过神来,忙向陈意行了礼,陈意的目光却依旧没有移开,唇边还带着微微的笑意,他道:“青竹姑娘,起?来吧,昌庆宫里?没有这些规矩。”
赵筠元方才起?身。
等?二人退下?之后,清墨盯着赵筠元看了好一会才道:“昌庆宫里?确实如殿下?所言,规矩并不似宫中其他地方,主仆之间,界限也并未有多么分明。”
“只是,主子可以不将?我们当作奴才,我们却不能不将?主子当主子,殿下?跟前,还是要懂些规矩。”
赵筠元明白清墨的意思,她这是想提醒自己莫要生出不当有的心思来。
陈意性子温和,对待底下?人向来不错,可若是下?人因此而有了别的心思,就不应该了。
这个道理?,赵筠元自然懂得,她知清墨这也是为了她好,于是便?点头应下?,又道:“多谢清墨姐姐提点。”
清墨见她识趣,也就不再多言。
眼下?陈意虽然醒来,可身子却依旧孱弱,每日送来的汤药是给他用作补身子的,自然也少不得要喝。
这汤药虽麻烦,可效果却也不错,陈意这样日日用着,不过几日,便?能下?床行走?,面色也一天天好了起?来。
这几日,赵筠元也瞧出清墨是个懂医术的了,不仅能将?那些杂糅在一处的草药一一辨别,连其药效也记得分明。
而赵筠元却只是粗略认识几样药材,也不过是从前在北岐给陈俞治伤时瞧得多了才能辨出来的。
见清墨在这方面实在厉害,赵筠元便?也有心向她学习一二,总归清墨已经到?了出宫的年岁,往后留在昌庆宫里?的就只有她一人,她若是不懂这些,便?是有人想暗害陈意,她也未必能瞧得出来。
清墨大约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也乐意将?自己这一身本事教给赵筠元。
时间便?就这样一日日过去,赵筠元与陈意好似也以另一层身份熟悉起?来。
越是到?了后边,她心下?便?是越发笃定,觉得陈意并未辨出她的身份来。
她已经是彻底变了模样,同?从前几乎是全然不曾有半分相似之处,这陈意便?是神仙,也不可能在瞧见她的第一眼就看出她的身份。
况且他若是当真瞧出些什么,怎会到?如今也并未有任何戳穿她的意思。
难道他就不好奇,为何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还能再活过来?
想明白这些,赵筠元的心便?也安定了下?来。
陈意似乎也格外信任她,许多时候他在房中写字,也是唤她来侍奉笔墨的。
这日,赵筠元正在书房中帮陈意研墨,陈意在写字。
书房中极静,近乎落针可闻。
赵筠元酝酿了片刻,忽地开口道:“殿下?,三月前,您为何突然病了?”
这句话已经在她心里?藏了许久,倒不是她当真想从陈意口中得出一个答案来,毕竟那个答案她早已心知肚明,陈意说与不说,其实并未有什么区别。
只是,她实在太希望这一切能尽快结束了。
为了完成攻略陈俞的任务,赵筠元在他身边耗费了近二十年,如今,她实在不想再为新的任务耗费那样漫长?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