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玩笑似的应:“就这几道,嫌我小题大作娇气包,小口子也要挖药膏?”
“不是的,”龙可羡忧心忡忡,“要涂多点,用纱布包包好,养七八日再出来。”
阿勒这就笑了,衣裳撑出来的正气所剩无几,坏水噗噜噜往外冒:“好啊,回去了你给我包,包成粽子也不打紧,只是有个问题,包成这般就不好用饭了,过不了两日,哥舒策就要饿成干,风吹一吹就倒。”
龙可羡举手:“我喂给你。”
“够意思,”阿勒不疾不徐地往下挖坑,“传信写字怎么办?”
龙可羡志气满满,扬起下巴:“我来。”
“了不起,”阿勒差点儿想合掌,忍住了,撂下句话扭头就走,“既然如此,沐浴穿衣也一并交给你了。”
龙可羡愣了愣,追上两步:“沐浴穿衣不要……”
“为何不要?”阿勒偏偏要逗她,“臭了你又要嫌,又要扒着我闻。”
“臭两日也没有关系,”龙可羡避开他过于炽热的眼神,小声说,“沐浴穿衣……会打架。”
“怎么打?”阿勒偏偏把脸凑过去,逗着人。
龙可羡被堵得没处跑,只能把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向别处,心虚地说:“压来压去,打滚儿……”
阿勒没忍住,笑了出声,“啵”的一下亲在她脸上,一触即收:“青天白日就想压来压去打滚的事儿,我看你要好生念几遍心经了,牵马去吧。”
龙可羡这就知道被逗着玩儿了,又羞又怒的,握着马鞭,没头没脑地照他后腰戳了一记。
天边爽气逼人。阿勒招待李霖,是当真拿出了好性子,讲起驯马之道没有半点藏私,敞敞亮亮,体体面面,与昨日的明枪暗箭截然不同,那微妙的危机感也消失无踪了。
三个人在马场上从天明到天黑,从驯马到比箭,还上西山跑了一趟,玩儿得酣畅淋漓。
男人之间的默契就在这里,李霖从阿勒的心平气和中感受到了态度的转变,若说昨日还有股疑似大舅子刁难姑爷的敌意,今日就是真真正正的拿他当贵客招待,仿佛阿勒脱下了某种束缚,也剥除了李霖的某种隐形资格,话里话外绝口不把龙可羡和李霖牵连在一处。
李霖这就懂了,有点儿怅然若失,但也仅限于此,家教使得他没法追根究底,在西山回来后就提出了离意。
上道。
于是阿勒遣船送了两百匹战马予李家。
夜色茫茫,风贴着海面游来。
李霖郑重拜别大伽正,站在船舷上,隔着空廓的海面望向岸边那道人影,龙可羡站在夜风里,朝他摆摆手,和在马场上时别无二样。
他笑了笑,再转头又是海阔天空。
***
“钟明哥哥走得好早,大伽正讲,要留他住一段的。”
“怎么晚上就走了?”
“马都点好了吗?”
“第一军最近没有事,可以给他送马。”
回廊下吊着柿子灯,一串儿延到小院外,阿勒穿着马靴,走动起来就要由流苏抚顶,听了几串话,阿勒停下来,就着光看龙可羡。
龙可羡落在后头,她还是孩子心性,每条流苏都要挨个拍过去,那柿子灯微微晃,在她身后拉出了一道橘色光潮。她还仰着头,拍掉最后一条流苏,就被阿勒搂住,紧接着那手往下滑,一使力,手臂卡着她大腿,龙可羡就被抱了起来。
阿勒迈开步子往院子跑。
风从廊下来,一齐跟着跑,吹得龙可羡睁不开眼睛,但她这般快活,一个劲儿要阿勒快点,再跑快点。
屋门“砰”地合上,两个人齐齐倒在榻上喘气,边喘边笑。
笑了片刻,阿勒就忍不住,撞了撞她膝盖:“去沐浴,一身汗也往我榻上滚。”
“就滚。”龙可羡滚了三四圈儿,在阿勒捞枕头砸过来时立刻跳下了榻,一溜儿跑回屋里。
***
龙可羡沐浴后,桌上多了一沓书信。
她瞄了眼,是第一军三个月的进项开支,应该是午后郁青送过来的。
郁青、厉天和伏先生有自己的理事院,就在两条街开外,没有正事的时候,阿勒不爱让人杵在院子里听响。
她发梢还湿着,便提起笔,一笔一画地给批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