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情欲吗?石述玉吃不准,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但他没有想要占有她的心思,只是有时候看着她剪花枝、煲羹汤,看着她琐琐碎碎地忙来忙去就足够了似的。
真他*的没出息,石述玉不由自嘲地想,他明明知道,龙清宁能展现出来的柔弱或是果决都是武器,她靠这武器,收拢了两朝帝王,勾勾手就让他生不起反抗的心思。
石述玉带着气走了,龙清宁看了眼赌气系死的绳结,自言自语似的:“还是个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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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都的信抵达碧鳞岛之前,封殊就摸清了刺杀案的原委,什么刺杀案,分明就是摘出北境,挑拨祁国内斗的借口。这是个局,笼盖士族与王权的惊天之局。
他在离开碧鳞岛之前,同龙可羡见了一面。
“听人讲你在海上受了伤,可好全了?”
海边风大,把俩人的声音搅得零碎断续。
龙可羡戴着帽子,垂头把石子踢来踢去:“好了。”
“此番南下一趟不容易,见着你倒是都值当了,”封殊像个真正的先生,“怎么玩到南边去了?”
龙可羡碾着颗石子,在鞋底滚来滚去:“没想去的。”
她去的时候是真被放倒了。
“南域如何?”封殊放眼望去,那万万朵叠浪之后就是士族迫不及待要打开的天地。
龙可羡想了片刻,诚实地说:“海域巡卫确实完备。”
阿勒算是把海域玩儿明白了,他把领地分割得像棋盘格一般,必要时候和属国合作,把巡船的作用放大到了极致,就像海龙王,每朵浪都要听从他摆布似的。
船已经准备起航了,封殊看着那缓慢张开的船帆,说:“我要回王都了,可有什么话要转告宁贵妃?”
龙可羡摇摇头:“我给她写信。”
那句话听起来像是某种警告,暗示着龙清宁还压在王都,但封殊没有这个意思,他知道龙可羡也不会朝阴仄里想,她向来都很直白,或者说对于言语有种独断专行的理解,只会按照她自己的法子解读,这种独断专行的背后是与其相匹配的实力。
这样的龙可羡,不把她拘在王都会很可惜,若是真拘在了王都,那会更可惜。
封殊微微叹口气:“今日之后,还唤我先生吗?”
龙可羡莫名地看他:“唤的。”
在龙可羡带兵南下勤王时,封殊确实教她良多,在王庭克扣北境军费时,只有封殊会给北境折算军粮。
对她来说,针对士族的最终目的是龙清宁,她对封殊这个人没有恶意。
“那先生多说一句,秋燥风寒,小心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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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可羡望着这点烛火,想起封殊临走前的话,有点儿走神,直到尤副将喊了她一句。
“少君,这些军械都要西运啊?”
龙可羡这才回神,接过册子核了一遍,在底下盖了自个儿的印:“要。”
阿勒在西边打了几波散寇,他要把那群乌合之众串起来造势,在军械上有些短缺,正好北境送来碧鳞岛的军械先到了两船,龙可羡直接拨了过去。
尤副将没二话,搁在从前,这种用军备谈情说爱的事儿他得提点少君几句,但是自从知道南域拨出的银子总数,他就彻底对哥舒公子没了意见。
房门轻轻合上,尤副将领了册子出去,在门口逮着哨兵训了几句,哨兵不服气地呛回去。夜深了,院里弥漫着流雾,俩人就在柿子灯下吵来吵去,龙可羡侧耳听了片刻,忽然提笔给阿勒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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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厨房里做了酱肉,太咸,夹舌头。” 薄薄的晨光里,阿勒刚打过两套拳,溅在木桩旁的汗水还没干,他收了信就忍不住拆,念了几句,就仿佛透过纸面看见了龙可羡吐舌头的样子。 他笑了笑,肩臂的肌肉把线条撑得饱满,上边还覆了层汗,看起来像是化开的糖水,他怕把信打湿,扯了帕子把汗擦干,靠在窗边接着念。
“城里有小孩趁风放纸鸢,我没有放过,削竹条给你做了一架。”
小崽觉着自己没有放过纸鸢,在碧云天里看到了那威风的大鸟,先想的是给他做一架,阿勒勾起唇角,他看到末尾。
“今日想你。”
他胸腔微震,有片刻没法作出反应,而后叠了纸,准备回舱里提笔回信,又看见背后还有一小行字,应该是搁笔后补的。
“方才搁下笔便忍不住想你会回些什么,这感觉不陌生。你说得没错,我定然从前就认得你了。”
若是阿勒诓她那几次不算上,龙可羡就没有正经给阿勒写过信,起码在她仅存的记忆里没有,但搁笔之后的感觉却不陌生,阿勒来回地念了几遍这句话,觉得这比“想你”二字更具杀伤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