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转着杯子,厉天已经有六日不曾来信,坎西港的消息悉数中断,要么人全死了,要么……
阿勒懒声说:“五十步笑百步,你有空想想怎么对付太子爷吧,操这心。”
“……”司绒再度噎住,她对阿勒和龙可羡的旧事有所了解,“早说了那法子不像话,兜不住了吧,嫂嫂跑了吧,你哪日把自己折腾下一层皮都是该的。”
“管那么宽呢,”阿勒睨一眼过去,“跑了有跑了的路数。”
第153章决裂
话是这样讲,但阿勒与坎西港断掉消息的第三日,就另换了一条道,一边与厉天和伏先生保持单向传信,一边用起坎西城里布过的网,把城里的风吹草动捏在手里。
尽管海鹞子来回传讯的速度很快。
只要两个日夜,就能把他脑海里那些蛛丝般的猜测和臆想冲洗一遍,但他仍旧觉得不够。
看不到龙可羡,什么都是虚的。
龙可羡倒聪明得很,不知道是不是怕打草惊蛇,故而没有断掉消息,仍旧保持着每日给他来一道信。
连日奔波,阿勒瘦了些许,站在船舷边上,身段更挺了。
从额头到颧骨再到下颌,那薄薄的皮肤紧贴骨骼,在脸上找不到多余的赘肉,下巴也长出了胡子,他懒得打理,因此看起来更加不羁。
几张纸条并叠着捏在手指头上,阿勒嚼着果子,一张张的仔细比对,龙可羡写信不讲究逻辑,表述混乱,想到什么写什么,总是不肯浪费纸张的空间,非要把纸都写满了才高兴。
那是她对阿勒溢出的喜爱。
但这几日的信,一张比一张短,空白处也一张比一张多,显然是连糊弄他的心思也不乐意花了。
阿勒慢悠悠把信卷起来,迎着咸湿的海风,“咔”一声,咬碎了果核儿,脖颈处绷出几条青筋。
***
拔营的时候,封殊出城来送龙可羡。
下了一夜的雪,不远处峰顶耀目,牵着云,吐着雾,空气冽得清清醒醒,龙可羡鼻子都冻红了。
“府里有新制的氅衣,我着人去拿,来回半个时辰,不耽误你们拔营。”
“不用的,帐篷里备着。”
两匹马并排而行,马蹄在雪毯上烙下几串印子。
封殊笑笑,可能是在她这儿被拒得多了,应对起来也很自如:“此次在坎西港待多久,还回北境吗?”
龙可羡摇头,精气神有点儿散:“要看返程的船是否顺利。”
封殊侧头看她片刻:“昨日说的话,终究还是令你难做了。南北合力于此,你是其间关键,与哥舒公子的关系轻不得,也重不得,他性格张狂,在南域说一不二惯了,难免让你受委屈。”
听起来挺中肯,挺偏心龙可羡,但还是暗自蓄着股劲儿往她心窝子戳,所幸龙可羡心眼子少,只拣着听得明白的入耳,闻言便说:“不委屈。”
风把积雪摇落,不远处有三山军来回走动,先遣队已经开拔,辎重粮秣落在后头,尤副将站在树底下等着,龙可羡朝他招招手,而后转头跟封殊告别。
白马哼哧着热气,转过身时,封殊座下那匹马也跟着转过来,“阿羡。”
“我虚长你几岁,身家尚算清白,家里也没有置娇妾通房,”封殊看着她,“在朝,我能为北境说上话,在野,北境休战时若是想要拓些别的路子,我也能搭把手。”
日光晃眼,龙可羡抬手挡了挡。
封殊停顿两息,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我初见你,便有倾心之意。”
手缓缓垂下去,龙可羡额头敷上一层柔光,睫毛的阴影打在眼下,她没接这句话,反而顺着这意思往上倒了点儿,想起之前俩人相处时,他说的那些弯弯绕绕的话。
“之前……在王都和坎西城时,你想讲的也是这个意思吗?”
“我是不是说迟了?”封殊此刻才对龙可羡的直白有了真切认知,“在王都时,我就该如此明说是不是?”
龙可羡又问:“是想与我成亲吗?”
“是。”封殊没犹豫。
龙可羡却没头没脑地问了句:“祁国律法,可以成两次亲吗?”
“……”封殊怔了怔,“不可。” “那你便连想也不能这般想了,”龙可羡认真地说,“我已经拜过堂成过亲了。”
封殊皱眉:“哥舒策他……”
龙可羡打断他:“你今日出城,是要在人前露面,让世人皆知封家如今是你当家作主,顺带送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