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可羡收势时,那枚东西也跟着坠下来,她的目光不自主地跟着它跑,阿勒趁她分神的机会疾突向前,抱着龙可羡滚进了雪地里。龙可羡顾不上许多,她探手接到了刀尖上的那东西,一圈冷润的触感硌到了掌心。
那样熟悉。
是一枚缠着红线的铜钱。
“哐当!”
刀被劈手夺下,丢到了远处,龙可羡在雪地里滚了两圈,口鼻呛了碎雪,闷闷地咳嗽两声,口中还在细喃:“我的,是我的……”
“皆是你的,别打了,再打我便散成块儿了。”
要在龙可羡刀下讨到便宜并不容易,他偏头咽下口血,翻身在上,扣住了龙可羡左腕,固定在旁,说:“我是谁?”
龙可羡死攥着铜钱,默不作声望住他,她本可以轻易地把他掀翻下去,可她没有,在这个姿势下,她感觉到了熟悉的重量和温度,只不过,仿佛还差点意思。
少了什么呢?
龙可羡溜了神思,冷不防被阿勒掐了一把掌心。
“认不得我了吗?”
龙可羡默默地点头。
“这铜钱,是不是你的东西?”
龙可羡很快地连点两下头:“铜钱,我的。”
“我寻来还你,算不算好人了?”
算吗?龙可羡思绪迟钝,沿着阿勒的逻辑找不到反驳之处:“算的。”
“我寻来铜钱还你,还任打不还手,要算天大的好人了吧,那你听我话,这事儿也没有错。”
龙可羡思绪跑得很慢,觉得这人每句话都有道理:“没错。”
“那你便睡会儿,不要怕,天大的好人守着你。”
话落,龙可羡后颈一阵麻,顷刻就陷入了黑暗里。
***
火烧了一夜,悬戈台里残垣遍布,阿勒抱着龙可羡靠在了里侧,寻了两道墙的夹角,这儿避风,还有半面屋顶,随后吹哨招来海鹞子,送了两道信出去。
厉天的消息跑得很快,海鹞子两度来回,阿勒便把事情捋了个大概,他看着龙可羡,脸上始终压着层愠气。
日光很淡,没下雪,整座龙宅沉浸在诡异的寂静中,偶尔响起短促的惊叫挣扎,厉天迅速清理着残局,把事态压在了可控范围里。
后山这处祭祀地更安静。
龙可羡转个身,听到了振翅破空的声音,睁开眼时,还有点刚睡醒的迷糊,而后便一骨碌坐了起来。
掌心压在硬物上,她迫不及待地把铜钱拣起来,翻来覆去地看。
是她的。
又不太一样。
龙可羡把铜钱放在鼻尖轻轻嗅,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
突然,侧前方噼啪一道响,龙可羡看到火堆燃起来,边上半蹲着个人。
正逢黄昏的尾巴,西望是深橘色的天,不远处高山覆雪,近地面全是深灰色的断壁残垣,他背对龙可羡,正在往火堆里丢着什么。
“哥,哥哥。”
“?”阿勒扭过头,险些被扑过来的人压死。
他伸手从她肘下穿过去,卸掉了那道力,手掌按在她后腰,是真要防一手,否则小炮仗稀里糊涂地再给他来一刀还了得。
“喊谁呢。”
龙可羡晕乎着,还要往阿勒怀里蹭,把称呼挨个都喊了个遍:“哥哥,阿勒,哥舒策,坏东西。”
“打住,”念到最后一个,阿勒及时止住,卡着她下巴,把脸抬起来,“我不是天下第一大好人了?”
龙可羡没明白,困惑地望住他,伸手往他脸颊戳了戳:“变窄了,干巴巴,肉都哪里去了?”
“……”阿勒刚说服自己接受龙可羡失忆的事实,又被这出闹昏了头,但他聪明,不露声色道,“想你想的啊,寝食难安,这二两肉哪儿还愿意跟我,都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