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他?对封墨同样的经历,用上了“颠沛流离”四字。
只是封墨与她不同,完全不同。
他?与封墨相识,了解颇深之后,便也把认知迁移而来,认定她的处境与封墨相仿。原来是大?错特错。
“我现在攥着侯府的把柄,他?们不敢真的动我的,惹急了,大?家都别活。”
她快意?地眨着眸子,轻哼着,如得逞般笑道。
“其实?我本?是想?先和襄王殿下定亲,再把这事说开,给他?们全部安上一个欺君之罪。”
她说着这样可怕的话,袒露出自己如此邪恶的一面,她以为,身上的男人自会感到害怕,对她退避三舍的。
可他?并未离去,只是居高俯瞰着她的乌眸,低声道:“那为什么不呢。”
他?的嗓音里有?他?自己都无法察觉到的纵容和怜意?。
师暄妍躺在他?臂肘所支撑的一方天地之中?,抬起?眼睑,轻轻勾了下红唇。
“我见?到你以后,突然想?道,罢了。”
他?轻轻挑眉。
却听她道:“你们都是这样的天之骄子,本?该有?大?好人生的,我和江家、师家这点腌臜事,着实?犯不着污了你们的衣衫。”
“所以,”他?知道,她又要把他?往外推了,“封墨。你如今知道我是怎样一人了,你还会想?着来帮我,和我时?常见?面么?”
那双乌眸,似闪着积雪般的亮色,柔软得不可思议。
瞳眸之中?的笑意?漾啊漾,却始终印不到心底去。
“其实?你说的一点都不错,我是一个小骗子,从头到尾,骗了很多人。可是我不想?再骗你了。因为我对不起?你。”
“封墨。你可以尽情地恨我。无所谓,我这辈子,从来没打算好活,我会和他?们一起?烂了,绝不来打扰你……”
第22章
如她?这般的人,实在该在烂泥里化了。
可她?不甘心,她?一定要,让那些辜负她、背叛她、欺骗她、祸害她的人,全都不快活。
就是下了地狱,也要在死前?,好好地恶心他们一把。
这一辈子,她?都要每个月忍受生不如死的折磨,凭什么他们却在灯火里簇拥欢笑,他们就该淹没在别人的唾沫星里,抬不起?头,过不安生。
“师般般,我原以为你是个?小骗子,”他凝视着身下女?孩儿的软眸,低声道,“原来,只是个?小笨蛋。是我高估你了。”
她?把自己折腾得够呛,听说,还在祠堂里被开国侯请了家法?,被师远道一气之下扭送君子小筑,名为养病,实为软禁地看管起?来。
原本照她?所言,先与襄王定亲成事?,再把怀孕的假消息公?之于众,的确有可能办开国侯府一个?欺君的重罪,届时?便不止是名声扫地那么简单。
然而这个?小娘子,到底是良善。
一时?之仁,对她?便可能是转身地狱。
真的只是因为,见到了他么。
那颗泪珠仍然停在师暄妍的眼窝处,如玻璃,映着清澄的月光,焕发?出?柔软的光泽。
宁烟屿垂下面容,薄唇掠过少女?战栗的芳容,吮在她?的脸颊一侧。
极轻极轻的触感,像是羽毛的尖端擦过肌肤,却唤起?她?的战栗。
师暄妍试图调整身体?,扭过身子去,拒绝他的亲近。
她?实在不该这样的,她?已经拒绝了他一次又一次了,也把自己最?丑陋、最?不堪的一面展示给他瞧了,他应该害怕的。
可他还是没有离开。
师暄妍的心像是起?了雾,淋淋漓漓的。
过了片刻,仿佛连自己也忘了,她?要拒绝这个?男人。
封墨。
同经天涯沦落,他本可以,还有大好?人生,为什么要为她?这么一朵已经注定会淹没在春泥之中的残花滞留。
帘帷的气息停止了流动,一只大掌,将帘幔自金钩之上扯落,金钩迸开坠地,滚入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