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暄妍很确信,那不是她的。
于是她再一次认真地打量宁烟屿的眼?睛,才发现男人的鸦黑色的浓睫轻颤了两下,他虽极力?隐忍,但?终究还是泄露了一点?蛛丝马迹,被敏锐的她捕捉到。
原来,他也会紧张么。
师暄妍此刻,如同?悄无声息地伸出了两只伶仃轻细的触角,在试探着周遭一切,哪怕只是细小?的微风涌动。
于是少女的眼?睫也开始不安地颤动起?来,犹如翩然?而振的蝶翼,一翕一放,轻盈曼妙。
“你是、何?意?”
他适才说,让她,跟着他走。
是何?意?
那两根被她释放出去捕捉信息的触角,看来还是不够灵敏。
宁烟屿更近地欺了半步,直将少女抵在窗台上,他抬起?手,护住她的脑后,防止她因过度后退而撞上身后的木窗,磕痛了脑袋。
可师暄妍只感到自己的身子因为他不断的靠近而往后仰着,几乎要将本就可怜的腰肢折断了,仿佛下一瞬,耳中便能落入如折杨柳般清脆的“咔嚓”声,但?那听着一定不美妙,因为那是骨头折断的声音,只会让人听着觉得疼。
“师般般,我说的还不够明白??”
男人挑起?了眉梢,漆黑如墨的长眉,扫至鬓角处,轻往上抬,他不知道自己这般,会将身上那股不容置喙的威严释放得更明显,让人望而生畏。
师暄妍咬住了嘴唇。
他这时?,早已忍不了这个女孩儿的墨迹,索性更进一步地挑明。
“嫁给我。跟我走。”
师暄妍的双眸蓦地瞪大。
她想过,太子殿下几番去而复返,犹犹豫豫不甘不脆,做事实在不像个成熟的男人,一定是恼羞成怒,想着报复她,用各类手段。
他们?身份悬殊。
只要宁恪想,他折辱她、报复她的手段可有千万种,层出不穷。
今夜他前来,定也是想逃回那口怨气,用折磨的手段,让她后悔那日她对他说过的话。
师暄妍对任何?人都不会卸下防备,或许曾经在以为他是封墨时?,被他撬开了一丝缝隙,现在,又?因为认出他是宁恪,那一丝缝隙早已更加严密地紧封了。
孤独、警惕、敏感多疑,这是她生存的条件,没?有这些,她早已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十七年,她习惯了如此生活。
师暄妍对他说的话,真的,没?有一点?心动。
她不喜欢他。
刺猬不会拔掉身上刺,黄蜂不会脱掉尾后针,毒蛇也不会钳掉自己的毒牙。
师暄妍不会喜欢任何?人。
情爱,只会暴露自己的柔弱,让人拿捏自己的把柄,她看不到半点?好处。
“我不……”
师暄妍不会嫁给他,她要拒绝。
君子小?筑的大门,蓦地被一股猛烈的力?量所击穿。
那扇大门在被重开之后,便似两片秋日的落叶,伴随着层层积卷的飞灰,“哐当”一声坍塌向地面。
一行人,年富力?强的婆子,众星拱月似的托着一个云髻端庄、玉面桃腮的小?娘子,乌泱泱地闯进这间?乏善可陈的小?院来。
师暄妍本就猜到了,今夜是师远道和江夫人给她选的日子。
那两位大人,真是一日都等不得,择日不如撞日了。
便是这么迫不及待啊。
师暄妍呢,只想尽快做一个了断。
她已经听说,江拯夫妇都来了长安。
来得很好,还怕不能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