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当初若不是许夫人锦心一直要争要抢,不安分,也不会连累她没了丈夫,没了诰命,没了孩子们的前程富贵。
因此就任由这院子一直荒废着,并不着人来打扫。
锦心到时,院外台阶旁边都是枯草,看得出来,是经冬死掉的及膝深的大蓟、笔管草。
台阶缝中却已经长出了翠绿的蒲公英。
再上去,曾经的朱门黄铜,已经漆色斑驳发黑,青色的铜锈流下几道痕迹,像大门上爬着几条大大小小的青蛇。
她怔怔地望着,枯井似的眼中终于涌上泪水,滑下脸颊。
她慢慢走上台阶,伸手抚摸着那铜环,将脸贴在了冰冷的门上。
她与母亲,到底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这个境地的?
刚才在喜福堂……那个下贱的女人占据了她母亲的位置。
而锦鱼……更是众星捧月。
所有人都忘记了,或者说假装忘记了,她这个堂堂嫡女的生日,只比锦鱼早三天。
最讽刺的是,锦鱼倒是记得,三天前往敬国公府送了礼。
她知道,大嫂刘氏最恨自己。认为是她连累了全家。
可真正连累全家的人分明是锦鱼。
在锦鱼母女回到景阳侯府前,她的母亲,地位稳固。她是家里最受宠的女儿。
是锦鱼的出现,害她失去了一切。
她才需要去争,去夺,去抢,弄到自己遍体鳞伤,全盘皆输。
想到这里,她的指尖狠狠地抓在有些朽坏的门板上,留下一道血痕。
二月十二风还寒。
她在门上趴了这一阵,浑身都冷起来,连心都是冰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朱妈妈在叫:“侯爷!”
她没有回头,而是轻声道:“父亲,您可还记得……当年我刚学会走路,看见您来了,就在这台阶上,朝您扑过去,摔在地上,手掌破了皮,您心痛得大发雷庭,奶娘丫头都挨了板子。母亲还挨了您一顿骂。那时候,多好呀!父亲!”
她不明白。
望燕楼,谁都不让进。
只有江凌与锦鱼,想去就去。
她都走到了楼下,她的父亲,却让她来古香堂。
就是不让她进望燕楼。
景阳侯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锦心……那时候再好,也回不去了。你不如朝前看,向前走。”
锦心浑身颤抖,转过身来。
她站在台阶之下,比景阳侯还要高半个头。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的父亲,任由眼泪在脸颊上滑落:“父亲,好。我朝前看,我向前走。请您无论如何都要杀了顾家满门,替我母亲报仇。”
景阳侯慢慢走上台阶,将手放在那朽旧的门上,用力一推。
门锁发出吱丫一响,只是晃了晃。
他叹了一口气:“你看,我老了。有些事,我有心,但无力。顾家的事……”
“哈哈哈哈哈……”锦心突然尖声笑了起来,像夜里惊起的乌鸟。
景阳侯伸手去握她的肩。
锦心伸手狠狠地一格,景阳侯从台阶上摔了下来。
跟他来的小童抢上来扶他。
景阳侯脸上显出些痛楚之色,把手放在脚踝上,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