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芬知道,这些人是真心实意地高兴,不光是因为两家的联姻更牢固了,也是因为这个时代,恩宠皆不可靠,子嗣才是最要紧的,她们也是为玉锁高兴。
再如何在心里叹息,秦芬面上还得端起笑来,附和着说几句应景的大俗话。
杨氏心绪好得很,柯家是皇帝近来重用的皇商,他家这一代的头一个子嗣,是秦家所出的丫头带来的,这几条加起来,都不如旁的一件事叫她高兴。
秦淑没能抓住机会抢先有孕,至今仍是无所出。
杨氏知道,循着女德,她不该对庶女有这样的幸灾乐祸,可是她就是忍不住。
那丫头小时候装得恭顺,到长大却抢了女儿亲事,便只这一件,杨氏就绝不会宽恕她。
幸好她是个没脑子的,自己还没怀上身子,就急吼吼地把大丫鬟送给丈夫,杨氏原本只在心里笑这丫头蠢,后来是五丫头提醒了,她才想到扶持玉锁起来。
看一看身边笑容淡淡的秦芬,杨氏心里一时百感交集,她不由得庆幸自己应下了安哥儿的事,这时对着庶女,才不至于太心虚。
“五丫头,想必你也知道,咱们给恒哥儿定了那位吕姑娘,为着避讳,我们不好多与吕姑娘打交道,你与她本就有交情的,却不必讲这个,你这些日子就多和她来往,也算是帮她一把吧。”
这是要秦芬去给吕真说一些秦家的事,算是极大的善意了,秦芬识得杨氏的好意,笑盈盈地替吕真谢过。
秦家一派喜气洋洋,可是柯家的宅子里,却有一处地方冷得像假山背后常年不见光的阴凉。
秦淑手边摆着杯茶,一动不动坐着。
雪影带着巧儿,一时替柯源换下衣衫,一时又打水来替柯源泡脚,忙碌半日,竟没一个来理会秦淑的。
丈夫一回来,话还没说两句呢,这两个丫头就只围着他转了,怎么,只他这大少爷是主子,她这大少奶奶就不是主子了么?
秦淑这些日子在柯家过得还算平顺,脾气便大了些,这时忍耐不得,干脆发起火来:“我杯里的茶都冷了,也没人知道换么?”
此次办差,急着给供奉局和皇帝长脸,柯源可说是风餐露宿,领着一帮伙计,带着个女扮男装的玉锁,一天也没敢享过福,他觉得比行脚的伙夫也差不太多了。
回得家来,屋里坐着个千娇百媚的娘子,这娘子发起脾气来都这样委婉,不似那些商人粗声大气直通通的,倒叫他又有些富贵人家的感觉了。
这时见秦淑发娇嗔,柯源不光没生气,反倒好脾气地笑一笑:“是我占了你的丫鬟,这就还给你。”
说罢,柯源对着雪影和巧儿挥手:“去伺候你们少奶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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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淑到底与柯源是有些情意的,这时见柯源俯就,她又回转心意,有了些好颜色:“这次出去,可辛苦了吧?”
柯源娶这娘子,就是冲着她那娇滴滴的做派和官家小姐的出身,原本是打算好好娇养着的,谁知这时娘子竟还知道关怀一句,他心里不由得多些柔情蜜意:
“行路辛苦,只想着赶紧回来拜见父母,外加和你团聚。”
秦淑独守空房数月,也着实寂寞得很了,这时听见丈夫说句甜言蜜语,不由得面上微红,轻轻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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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源方才在厅里瞧见娘子,已经起些心猿意马,只是母亲在场,他不好如何,这时回了自己屋里,哪还有什么顾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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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瞧着秦淑俏脸生晕,一团火气从小腹一直冒到心里,又一下子蹿到了脑门上,这时也来不及穿鞋子,光脚踏在上前,用力抱住秦淑香一口:“你想不想我?”
雪影立刻对巧儿使个眼色,两人飞快地退了出去,还不忘把房门给关上了。
巧儿如今服侍秦淑久了,知道这位主子最是阴晴不定的,回头望一望紧闭的房门,用胳膊捣一捣雪影:“玉锁那丫头有孕,大少奶奶可还不知道吧?”
雪影答得似是而非:“太太对大少奶奶宽和,不用她去站规矩,少爷到太太那里的时候,大少奶奶凑巧不在,是后头才去的。”
巧儿吐一吐舌头:“大少爷还真机灵,等做成那事了再说玉锁的事,省得又像以前一样,半个月碰不着大少奶奶的身子。”
雪影回头轻轻瞪一眼巧儿,却也没如何责备,只作个“嘘”的样子,提醒她勿要被人捉住把柄。
大少爷是柯家的前程所在,她们自然不会多议论,秦淑这大少奶奶毫无派头,巧儿说起来,却是毫无负担的。
往秦家送的节礼,本该由大少奶奶亲自备好,太太使人往大少奶奶院里说了一声,竟得了一句“母亲操持家事何用我来费心”,把太太气了个仰倒。
巧儿是柯太太派来的,当然是事事向着自家主子,雪影是柯源的贴身丫头,却能多想些。
公道些说,节礼的事上,大少奶奶虽有个怕事的嫌疑,却也不能说是惫懒,太太自己攥着管家的事,又叫大少奶奶怎么做主?
可是她到底是姓柯不姓秦,这事也不过在心里滚一滚就过去了。
到了下房,两个丫头对坐片刻,又往灶上要热水去了。
天儿渐渐热了,柯源在北边待了两个月,回金陵竟有些过不惯,与秦淑温存一场,竟出了一身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