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促笑笑后?便没当回事,收回手继续回话:“只是?八妹已过及笄之年,母亲本应当为八妹相看?二郎了,总照应在我这个姐姐面前也不像话。”
薛侯听弦歌知雅意,手上杯盏往桌案上重重一放,茶汤濡湿亮蓝祥华宝锻。
坐在侧方的薛兰苕抓着衣袖的手又?紧了紧,连薛阮阮都困于?父亲怒气,瑟缩一下轻咳了起来。
见?薛侯没有说话,薛阮阮理了理思绪,凑着笑说道:“原先我听说母亲给八妹妹留意了几个亲娘才?俊,正好因?为我这一病给耽搁了,我这有个好事儿,先来跟父亲说一说。”
“若是?父亲这边应允,我便立刻做主让婆母过来一趟,成全?了这一桩好事。”
薛侯这时候倒是?听不出来薛阮阮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一开始听着恼怒,原本以为曹国公府连她两?个女儿都嫌弃,正好逢着太子殿下病中,京中风起云涌,连老曹国公也病重之际想要解除和薛家的同盟。
要知道沈家在宫里还有一位贤妃,还有一个寄予厚望七皇子。
曹国公府长子可以迎娶薛侯府的小姐,可要是?继位曹国公在迎娶他们家女儿便是?低娶,薛家能助力?的便少了许多。
更别说若沈家真有野心和关乎东宫的内幕,有心来为年纪尚小的七皇子慕一个锦绣前程的话。
国公、藩王乃至下一任皇帝的外戚舅父,足够他配得上世家贵女和公主了。
这是?还没过河便要拆桥啊。
想的倒是?挺美?,真把?他们家废物儿子当什么香饽饽了。
薛侯听着直直冷笑,对沈家这个不讲信用和薛阮阮这个无能的女儿发脾气,转念又?听着薛阮阮说些什么让出身京兆郑家的曹国公夫人过来,这让他摸不着头脑,扬眉:“应允什么?”
薛阮阮过来的时候还有薄雾,现如?今薄雾消散,暖阁厅内温暖如?春,手上也十分温暖,她在自己家里也如?同在曹国公府一样,把?规矩体统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或者说,在曹国公府内她反倒更加自在一些,在家中反倒更加紧绷,脸色上的苍白没有丝毫缓和,神色只看?着父亲,将他的喜怒全?部?和自己的行为紧紧联合在一起。
伴随着外头北风冲撞窗棂的呼啸声,她清了嗓子,手指不自觉地扣起炉套上的图案:“我婆家那里有一个兄弟正值壮年,名为今蔷,样貌品行在我这里看?着是?极好的。”
“与八妹也算正当年,有我这个长姐在,若是?父亲有意的话便两?家再结秦晋之好,亲上加亲。”
有些话不说只能闷在肚子里困扰自己,有些话说出来之后?倒没有什么事儿,反倒为难了身边的人。
薛阮阮从一开始的瑟缩到越说越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婚事,语气也越发斩钢截铁的流畅,一旁低着头的薛兰苕松开衣袖,无意识地掰扯着修剪的整整齐齐的指甲。
薛兰苕知晓,这里根本没有她说话的余地。
父亲会为她选择一个夫婿。
而后?会十分英明体贴的问她究竟可不可以,而即便她心底里不满,父亲也有千万种理由让她“自愿”。
这种决定,她做不得,薛阮阮做不得,薛夫人也做不得。
唯有薛侯这个当之无愧的一家之主才?能做得了。
“年前先定下来,交换聘约,请媒人过门,等后?年开春了正好行个好日子。”
薛阮阮掩袖轻笑,眼波横看?了低头的薛兰苕:“天大的好亲事,顶好的人儿,若嫁在曹国公府,姐妹们之间也好有个照应,八妹妹就再也不用要强了,有亲密不过的姐妹在身边还能有什么不舒心的。”
薛侯听完,停顿了几下。
视线在两?个女儿面前来回扫视,如?同箭镞般锐利的眼神在父亲这个身份加持之下更是?无往而不利,将两?个女儿的状态尽收眼底。
而后?他冷笑一声,手里的茶盏随手拂走,落在地上四分五裂,他指着薛阮阮的小巧的琼鼻,拧着眉说道:“你可真给薛家人丢人啊。”
“怎么,我薛家十年前能和曹国府板上钉钉的继承者联姻,如?今却只能嫁一个没出息没用处,甚至连孝道都没有畜生了吗?”
一旁的薛兰苕喉结滚动?,轻轻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无意识掰扯着的手指甲。
只是?圆润的手指甲难免增加了许多棱角,显得光秃秃的难看?。
她低着头轻扯了嘴角,心想若是?薛阮阮在爹爹面前说沈今蔷是?个好孩子,不许爹爹这么说他就好了。
可惜了,薛阮阮在除了沈今川的事情之外还没有疯的彻底。
薛阮阮咬唇:“父亲,何苦这么生气?”
薛兰苕低头忍不住撇嘴,她这姐姐还是?有几分聪明的,虽然没聪明对地方,但足够趋利避害,让她得意这么多年。
“你若是?无能,你八妹嫁进别家好歹是?一份助力?和亲眷,嫁给沈家那个畜生有什么用?”
“你若是?有能耐,便拿出你的能耐来,许照顾你许久的妹妹一个锦绣前程,一个诰命夫人。”
他说着,没有把?长女苍白的脸色放在眼里,更没有把?长女命不久矣的身体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