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旱廿十载,四夷外侵,盗贼内起。每闻人饥,或达旦不寐,而躬自减彻,以救灾厄,故天下复平。③
刘隆自母后驾崩,恍恍惚惚,心脏钝痛难言,口不入米水。樊嫽等人的劝说皆不入耳,呆呆愣愣,也不说话,仿佛痴傻一番。
一日后,他才回过神来,伏在棺木前放声痛哭。
从此,他没有母后了。
太常过来禀告皇太后葬礼章程,刘隆擦干眼泪,否决了让长乐太仆、少府、大长秋等人主持丧事,态度强硬地任命太常、大鸿胪和司徒典理丧事,一切如皇帝驾崩礼仪。
太尉杨震劝谏道:“陛下临终叮嘱圣上,减仪薄葬。圣上此举是要违背皇太后遗诏吗?”
刘隆道:“母后执政廿十载,岁旱蝗震疫不断,而天下太平,实赖母后之功。”
“母后抚育教导朕,尽心尽力,恐有不逮。朕为人子,若依母后节俭薄葬,不足以寄托哀思。朕反复思量,母后所言唯有减仪不从,其他皆从之。”
“杨公,朕心意已决,不必再来劝我。”
杨震无奈退去,其余众卿百官皆来劝谏,刘隆都拒绝了他们。
母后安天下的功劳以及她对自己的恩情,都让刘隆坚定决心,使母后以帝王礼仪入葬顺陵。
母后值得这样的葬礼。
大臣们无可奈何,上的葬礼仪呈被皇帝反复驳回修改,最后还是定了帝王葬礼的规格。
入葬那天,春日暖煦,春风和畅,刘隆率领公卿百官、宗亲国戚、内外命妇,送母后与阿父合葬。
刘隆回到宫后,只觉得暖融融的春日吹不散内心的哀痛,连北宫仿佛缺了一大半。
不知不觉走入崇德殿,他仿佛还能看到母后的身影。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充满了母子的回忆。
一幕幕场景在刘隆的脑海中浮光掠影般闪过,又如潮水般退去,温馨中夹杂着剧痛。他的泪水又忍不住落下。
陆离听到声音,从殿中走出,看到皇帝又一人来到崇德殿,双眼泛红,唤了一声圣上。
刘隆擦干眼泪,微微颔首,哽咽道:“我……过来……看看。”
说罢,刘隆走进去,只见内室空荡荡的,纱帐被褥摆设都不见了,内心愈加悲伤。
陆离哽咽解释道:“陛下不在了,我将仅留的物件都收起来,免得落灰。”
刘隆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又问:“陆姑姑,你以后要去哪儿?不如去皇后身边如何?”
母后去前,对长乐府的人都做了安排,大部分转托樊嫽,女史中除了归家荣养的曹丰生,其他人都跟随皇后。
陆离扯出一抹笑道:“我老了。陛下怜惜我,不允我守陵,我就宫中等……”
刘隆闻言,想起母后素日的善良和周全,又是一阵心痛。
刘隆在殿中坐了一会儿,但他感觉母后的气息在慢慢散去。
未几,江平满头是汗过来找刘隆。他才离开。
穿过前殿,刘隆看见殿前粉花落尽的海棠树结了一颗颗青色的小果实,掩在层层绿叶中。
一阵极轻极柔的风拂过刘隆的脸,就好像母亲在与儿子告别时的眷恋。
“圣上?”
“嗯,走了。”
刘隆往前迈步,向着朝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