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要进下水道,还是郊外的那种,诗织就有点排斥。但她又不能不去。她稍微纠结了一下怎么打开这玩意儿,还是抽出了日轮刀。
——不管是送她刀的人,还是教她剑术的社长,甚至是诗织本人都不会想到,她的佩刀竟然要用来做撬井盖这种事情。
“还好这不是刀剑〇舞,不然我的刀都要哭了……”诗织嘀咕着,找了个合适的角度,将刀插了进去。她仿佛一点也不怕日轮刀折断似的,手腕往下一用力,就开始撬起了井盖。
好在井盖只是看起来扣得严丝合缝,实际上真的上手撬起来却很轻松。也许是这个井盖常年开开合合的缘故,又或许是诗织找准了位置角度,她只是轻轻往下一用力,井盖就被刀顶了起来。
下水道的恶臭扑面而来,诗织一改之前的嫌弃,面不改色地将井盖放到一边——她考虑过要不要把这玩意儿塞进异能力里,但最后还是放弃了这种可能会导致异能力空间留下异味的想法。她将刀重新收好,打量了一眼黑洞洞的井盖口。
毫不犹豫地在爬梯子和直接往下跳之间选择了后者,诗织一撩衣摆,径直朝看不清楚的地下管道世界跳了进去。
她根本没有去思考井盖底下会有什么,也懒得管太宰治是怎么知道这里的。诗织莽撞地就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横冲直撞、不管不顾。
她不应该一个人来的,她应该更谨慎一些、探查清楚再下来的,但她没有。
诗织看着眼前漆黑的、看不清楚前路的通道,听着耳边时不时的滴水声,面色沉静,心里却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烧。那把火越烧越旺,灼烧着她的心神。诗织恍惚间觉得,自己的呼吸仿佛都是灼热的。
她定了定神,勉强按捺下心里的那股莫名的躁动,虚空掏出一根家中常备的手持式信号棒。轻轻一折,从她的手中就往外散发出莹莹的光芒。
前方一米以内的路能看得清了。
探索下水管道需要注意的地方有很多,除开住在这里、时不时就会往外窜的下水道原住民之外,真正应该小心的是地下世界盘根交错、四通八达的管道们。
在没有地图没有导航的情况下,一个人探索是很容易迷路的。
但诗织却走得很笃定。仿佛对接下来的路早有预料一样,她顺利地避过了几只突然从岔路口跑出来的老鼠、头顶坠落的生锈管道和一旁涌出、差点就要将她整个人都淹没的污水,往下水管道深处走去。
越是往里面走,管道里的空气就越稀薄,诗织的表情也愈加凝重。
在路过某一个通道的时候,诗织抬起手,将手上的光源朝墙壁上贴近了一些。在不算特别明亮的白光的照射下,诗织看到身旁的墙壁上有着一些奇怪的划痕。她上手摸了摸,确定这是什么尖锐物体划过而留下的痕迹。
她心下有了些猜测,突然觉得心里那股莫名的火气消减了些许。
小小的插曲过后,诗织继续往前走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耳边的水流声已经消失了,窸窸窣窣的小动物活动的声音也停了下来。诗织的耳边只剩下了自己“哒、哒、哒”的脚步声。她一旦停下来,整个管道内的声音就会尽数消失,可怕的寂静就会朝着管道内唯一的活人扑过来。
所以诗织也就再也没有停下来过。
她早就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待会儿又该怎么出去。但当经过某个通道口,似乎是往上走了一段路之后,她的眼前突然一亮,耳边也传来了一阵风声。
空气骤然变得清新了起来——虽然在下水道里这么说有点奇怪,但一直萦绕在鼻尖的恶臭确实没有了——连带着呼吸也变得格外顺畅。而原本的黑暗也被暖黄色的火光所替代,墙壁上亮着的火炬在静静地燃烧着,尽职地向外散发着光明和温暖。
诗织却突然觉得更冷了。搜查有所突破她应该表现得更开心一点的,但她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她不只高兴不起来,还觉得十分不安,直觉在警告她快点跑,理智又在告诉她必须搜查,不然乱步所在地的线索又该消失了。
——是的,诗织早就发现了,这里除了她自己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她想找的乱步当然也不在这里。不只是人,连死物都没几个,除了火把之外,连片破烂都没给她留下。给眼前这处据点搬家的人,比蝗虫过境还夸张。
诗织的视线匆匆扫过眼前的一切,目光从青石地板和石制的墙壁上划过,恍惚间感觉自己仿佛穿越了时空,来到了什么古老的时代一样。
走出这个风格与现代迥异的石室之后,又经过了一段曲折的走廊,诗织来到了一扇木质小门前。门上没有锁,诗织轻轻一推就将门推开了。门后是一段向下的台阶,蜿蜒,但算不上陡峭。墙壁上没有照明,诗织只能举着手里的照明棒,手往前探出,尽可能照亮眼前的路。
等她迈步向下走了两节台阶之后,身后的门“吱嘎”一下,自己关上了。诗织没有回头,反而更警惕地看着前方的路。
她心里隐隐有预感——外加一点常年玩游戏的直觉——回头杀可不是开玩笑的,不管是现实还是虚拟,大家都喜欢玩这一套。经典之所以是经典,就因为它行之有效又长盛不衰。
诗织笃定地想:地牢嘛,我熟得很,必不可能有东西能吓到——
什么东西!
她在心里呐喊,本来都已经走到了楼梯的尽头了,怎么一抬头,头顶上全是眼睛!
诗织虽然表情没崩,但内心已经开始尖叫了。
吸氧。jpg
她当机立断,将手上的照明棒往前方一扔,左手按住剑鞘,右手抽刀,呼吸间雪白的刀刃已经完成了出鞘、挥刀、收回横挡在胸前防守这一流程。
在收刀的过程中,诗织也顺势往后疾走几步,背靠着地牢的栏杆,躲过了向下泼洒的腥臭血液。
那些还活着的怪物躁动了起来。
长着人形的、但却拥有与犬类类似的脸部的怪物们纷纷落地,有的佝偻着背直立着,有的则干脆四只着地。他们有着近乎于是亵渎的外表,身上还穿着破破烂烂的衣物,注视着诗织的目光中充满了恶意与贪婪。光是看着它们,诗织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