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落款时间,应当是许久之前的。
“这不合适吧……”周自言想到以前当老黄牛的日子,顿时觉得烫手,连忙推回去,“草民现在就是一介监生,使不得,使不得。”
“别啊!”郑祭酒大惊失色,又把折本推过去,“您之前虽入刑部,但也兼任内阁大学士,帮着处理每日文书和奏折,这……这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啊!”
“是吗,那是总宪大人的事情,与草民有何关系?”周自言浑然不知道郑祭酒在说什么,笑眯眯再次推回去。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每天读书上课就已经很忙了,绝不要再去做曾经的老黄牛。
郑祭酒看周自言似乎铁了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折本塞到周自言怀中。
抬腿便跑,拎着他的朝服和帽子跑得飞快,只留下一道声音散在风中,“周监生,好好做,好好做啊!几天后再见!”
“……”
周自言嘴角抽动,看着郑祭酒这位国子监祭酒跑得像被虎狼追赶一样。
低头手上的折本,数一数……好像有十几份。
啊!熟悉的上班感觉又回来了。
周自言欲哭无泪,游大人做的事情,关他周自言什么事,周自言现在连会试都没考过,怎么就又要开始做老黄牛了?!真是命苦!
如此难受的时刻,周自言免不了想到在马鸣沟清闲的日子。
那时候天朗气清,身边还有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娃娃……和宋卫风。
日子不知道有多美,可他这可躁动的心,就是不愿意停下来,过一过轻松日子,真是命苦又活该。
当老黄牛也是自找的!
提到宋卫风,周自言放好折本往国子监信社走去。
他这几日,日日都要去信社问一嘴,可一直没有收到给他的信。
于是他便每天都去问一问,说不定哪一天就能收到了呢。
信社的负责人询问了周自言的堂号,指着一个橱柜道:“今天刚到了新的信,率性堂的信都在这处,咱们都是按照你们的学号排放的,你数一数位置,看有没有。”
“多谢先生。”周自言翻看橱柜,真的在橱柜里找到一小摞来自马鸣沟的信,“先生,怎的这么多?昨儿不是还没有吗?”
“哟,这是南边来的信啊。”负责人一看驿站地址,立刻明白了,“从这个驿站走的信,都是走水路来的,之前海上多风浪,出不了船,所以耽搁了不少时日,估计是都积在那儿了,现在全都送过来了。”
“原来如此,多谢先生。”
周自言拎着那一摞信,心情再没有之前的沮丧。
他回到号房,迫不及待按照寄出的顺序,打开第一封。
是宋卫风寄来的信。
【吾兄自言,见字如晤……】
【自你走后已有十多天时间,我们在欣阳书院也已经熟悉,孩子们现在整日跟着同窗们用功读书,刻苦学习,连书院的夫子都夸他们不同其他孩童。】
【大山不知道与他爹说了什么,现在庞大伯已经不在出镇,反而留在镇上做工,每日都带着大山一双弟妹玩,看样子是已经歇了那些不正经的心思。】
【……宋豆丁似乎极为想念你,已经不止一次看到他一边看书一边掉眼泪,我安慰无用,或许等他再大大会好一些。离别也是一种需要他经历的磨难,周大哥,对否?】
【夫子们想为小妞取一个比较有寓意的名字,但小妞似乎不太愿意,她要等你为她取名字。周大哥你若是无事,便帮小妞想一个吧。对了,她真的喜欢上了下棋,天天追着书院弈道夫子下棋,可小妞下棋和窍一一样,爱悔棋,弄得夫子十分生气。】
【庆庆还是心性玩闹,读书一道上有些松懈。不过钟窍一好像对他这样的态度不满意,正盯着庆庆,让他每日都勤勉用功。两个人每天争争吵吵,好不热闹。】
【二棍是最让我和夫子放心的孩子,上课放学自律成性,夫子都夸这孩子心性坚韧,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这些孩子们虽然年纪还小,但都已经开始慢慢长大了,周大哥,你可以放心,我们都过得很好,只是颇为想你。】
【不知你在京城是否安好?近日天又凉了,虽然知道你不喜穿得臃肿,但还是多加两件衣衫吧,你若是感染风寒,远在欣阳书院的我们也会跟着难受。】
【……】
宋卫风的信洋洋洒洒写了五六页。
看着他的信,读着他的字里行间,周自言好像又看到马鸣沟那座宁静祥和的小镇。
“这人……都不知道写写自己的么?”周自言看到最后,都没看到关于宋卫风的事情,笑骂了一句。
不过他知道宋卫风的品性,哪怕思念到极致,也不会轻易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