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宣帝方才那话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只说了一句便不再说。
任凭林范集独自遐想,也不解释什么。
敬宣帝本想看看周自言现在情况,也顺便看看国子监,没想到中间出了这么一岔子事情。
最后他们几个人竟然就在院中,一直看周自言为身旁的监生解说国策与海运。
许是周自言讲的太好,不停有下课的监生加入这趟队伍。
这些监生想要听课,却又不好意思在陛下和林相公面前冒犯,直接左右为难。
敬宣帝摆摆手,让他们不用在意自己。
郑祭酒本以为这群监生不敢造次,谁想到这些混人,竟然真的听了敬宣帝的话,全当陛下和林相公不存在,郑重问好后,直接搬着蒲团坐到地上,开始一场突如其来的讲学。
郑祭酒以前常常夸赞他的监生们勤奋好学,今日却想一个个敲开他们的脑袋看看,是不是里面除了功课学问什么都没装下。
敬宣帝看了半天,让郑祭酒过来,“老郑,你这些监生们,可比你单纯多了。”
郑祭酒实在不明白陛下的意思,“陛下……”
“你以后要是没事,也多看看书,看看这些监生是如何做的。”敬宣帝模棱两可道,“身处国子监祭酒这么多年,你那点赤子心性是否也磨光了啊?”
“……陛下,臣不曾……”郑祭酒怔住。
敬宣帝尚觉不够,继续敲打:“朕记得你以前也是十分奋进的一名读书人,说要做出一番事业来,怎的现在天天如此胆小谨慎,恨不得把耳朵塞到朕的寝宫里去,嗯?你听这么多消息要做什么,好遇到事情提前明哲保身么?”
“臣惶恐。”郑祭酒差点就要跪下,被敬宣帝一把扶住。
“这儿还有这么多监生,老郑,你可不要陷朕于不义。”敬宣帝松了口,用玩笑话给郑祭酒一个台阶。
“陛下,臣万万不敢啊。”
郑祭酒虽然踩到台阶,可还是后背流汗。
他是疯了吗,怎么敢把人插到陛下寝宫里!
“你最好是不敢。”敬宣帝瞟了一眼郑祭酒额头上的汗,“行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也就是看在郑祭酒这些年的兢兢业业,不然郑祭酒这点小心思,他不会容忍到现在才点破。
周自言遇到敬宣帝的时候是午时三刻,可等他说完海运,已经到了申时一刻。
天色逐渐昏黄,日光渐西。
再有一个时辰,国子监都要下课了,他们却在这方小天地待了这么久。
期间敬宣帝也没打断他们,周自言便一直解答监生们的问题,不曾想一口气说了这么久。
真是治学无时间,忽觉月上头。
敬宣帝捶捶有些酸麻的腿,“许久没有见过这么认真治学的氛围了。”
虽然郑大人有些许小错误,但他带出来的国子监,确实风气甚佳。
郑祭酒呼出一口气,“让陛下见笑了。”
“挺好的,看他们这股追问学识的劲头,朕觉得不用几年,便能看到这些监生长成国之栋梁的模样。”敬宣帝抚上胡子,觉得这趟国子监之行没有白来。
敬宣帝不能离宫太久,既然已经到了申时,那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众人一路随行,把人送到国子监门口。
上马车前,敬宣帝招来郑祭酒,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郑祭酒看了一眼周自言,拱手道:“臣遵旨。”
周自言莫名其妙一激灵,总觉得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第二日,郑祭酒下朝归来,手上多了一些折本。
他亲自送到周自言的号房,双手奉上这些折本,“传陛下口谕,请周姓监生,仔细审批这些文章,若是看完了,便交给下官……交给本官。”
“……”周自言眉心突突跳跃。
他挑开一份折本,那格式、用词,还有末尾落款,分明就是敬宣帝每日都要批阅的奏折!
只不过这些并不是正式的奏折,而是一些誊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