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数流到了少年黑漆漆的脸上。
她笨拙地拿开伞,收起手中的止血散,天真地问:“你活过来了吗?”
……
那是章启第一次见到虞秋烟,在小时候,那时他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亡命之徒。
“王爷,属下上次在虞小姐跟前提起过武宁山和远洲。她似乎并非全无记忆……”
章启幼年被贬去了武宁山。京中得宠的小皇子一朝之间成了被丢弃在武宁山的废子。
在新皇登基权利更迭之后,武宁山被众人抛之脑后,武宁山上的小皇子一夕之间也成了人尽可欺之人。
后来,章启机缘巧合逃了出去,武宁山的人为了隐瞒自己的过错将此事瞒了下来。
章启在外头独自流浪了两年,后来辗转到了一处镖局,拜了镖头为师,他习武的天分便是那时候体现出来的。
他改头换姓,年纪轻轻跟着镖队走南闯北,那时本以为就要这样过一生。
若非遇到虞秋烟,他不会认识林老先生,更不可能被识破身份,由无觉大师带回京城。
章启看着地图上的远洲二字,短暂地陷入到回忆中。
“虞小姐身体倒无大碍,属下认为并非全然没有恢复记忆的可能——”戚鼎还在继续道。
章启打断了戚鼎的话:“不必再查此事了。幼时之事不记得也无妨。”-
因是陛下赐婚,成婚的六礼除了两家商定外,还得尊亲王妃的仪制,从圣上跟前过个眼,圣人点了头才开始走流程。
光是下完聘礼后续的事宜就够虞府忙的。
小丫鬟在殿外举着扫把说得唾沫横飞:“到底是亲王妃,又是肃王殿下,沙场上杀敌无数,功勋在身呢,这聘礼,足足两百抬呢!”
“不对,不对,我听门房的人数过是二百二十八抬,吉利!两百抬是个什么数儿,这你就不懂了吧。”另一个小丫鬟道。
人云亦云,三人成虎。这几日连府内的丫鬟都眼花缭乱地编着聘礼的数,更何况是外人了。
为了彰显这个“多”字,言语真是愈发夸张,甚至已经有人说肃王府下的聘礼多到了六百抬。
戚九听着院中人的争辩,默默低着头,有些丧气,问虞秋烟:“小姐,我们王爷的聘礼是不是下少了,不然奴婢回去让他再加四十八,不对不对,得加八十六抬,我今儿还听柴房的说得有二百六十六抬,六六大顺——”
昨日下聘时,戚鼎就将戚九带了过来。
虞秋烟一口茶水咽了下去,调侃道:“六六大顺,那也得是六百六十六抬啊。”
戚九心里那叫一个愁,肃王府能拿出六百六十六抬聘礼吗?
拿不出来岂不是怪丢人的。
不过更叫虞秋烟发愁的是婚期,不到百日。
未免太快了。
更叫她想不到的是章启他百忙之中还要出京办差……
虽然这几日她也没见到章启,可自纳征下聘之后,时常有人在耳边提起他,又因着戚九的缘故,虞秋烟也常常能听见王府内的事。
譬如——
“府上谈论种何种树木时,嬷嬷说梨花有‘离’字不吉利,王爷却说梨花和月,更为皎白,别有意境。王爷于诗词也甚为精通。”
“兄长说王爷于排兵布阵十分有天赋,去年回京后陛下便命王爷撰写布阵纪要,肃王爷对编撰文章也颇为在行。”
“今日回府时,管家说王爷和兄长都去了工部,王爷亲手绘制的图纸……王爷于画艺上也有些造诣。”
不怪戚九唠叨,管家得知她要来王府时特地赶来,说了好大一通话。
“女子嫁人离家,难免迷茫。戚九你一定要让王妃对王府心生向往,你既贴身伺候王妃,就要在王妃面前多多提起王爷,绝对不许说什么修罗啊,审讯啊,战场之事的,一定要彰显咱们王爷文雅的一面……”
赏云听了戚九的话却听得津津乐道,在旁边补充道:“何止啊,王爷还有百步穿杨,以一战百的实力呢,听说王爷先前连夜带兵突剿邻国蛮寇,将那蛮人将领枭首示众……还有,年前画舫生事,王爷也十足神勇,凭借一己之力镇住了整艘船上的人……”
赏云在旁边每说一件事,戚九的脸色难看一分,只觉得管家交代的事实在是太难了!
按说,章启的名声在外着实片面了些,若非虞秋烟前世和启言相处过,她也是决然不信章启会是启言。
因而戚九说的这些虽刻意,但虞秋烟听得却并不觉得夸张。
“对了,虞小姐你喜欢小山菊吗?小山菊小小的但益处极大,更为适合泡茶入药,其性甘温,清肝养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