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感兴趣,章启方才道:“原先的画舫早已被查,如今这是官家所建,必不会往日那般,你若想去瞧瞧,本王倒是能带你上去。”-
从玉楼的窗子上往外眺,能清晰看到河岸上的光景。随着一声爆响,烟花向冉冉升起的新星,随着无数点宛如胡须地流线缓缓坠落,霎时闪烁的亮光照亮了河岸边孩子们的笑脸。
虞秋烟伸手扶了下腰,也笑了起来。
“小时候,就央着你陪我出去玩,你那时候总是推脱,最后那次还爽约了。等再过几年,我们的孩子长大,你可逃不掉。”
“本王何时——”章启本坐在桌旁喝茶,沉滞了一瞬,当即起了身,“你都记起来了?”
“嗯。”虞秋烟本也没打算隐瞒,只是这几日也没寻着机会讲出来。
“什么时候的事情?”说完,他又自问自答,“在别院时?那院子倒是邪门,本王也总能想起许多未发生的场面……”
他像是陷进了回忆中,拧了眉。虞秋烟伸手抱了抱他,她隐约有所察觉,章启只怕瞧见的就是前世的片影。
兴许这是上天的安排,无论章启记不记得起来,都不重要。
虞秋烟伸手抱住他:“我先前昏迷,醒来后便隐约记起来了,也已经问过张大夫了,他说无碍。因为怕你担心,才一直没说。
至于你说的……百年修得同船渡,说不得你梦见的便是我们的前世,戏本里那些精怪为了来世缘分不也都煞费苦心么。”
虞秋烟眨了眨眼,半笑着继续道,“兴许,我为了衍卿你,也废了好大的劲呢,你以后不要怪我忘记了幼时的事情才好。”
章启眉头锁得愈发紧,他伸手将人抱起来,放到了桌面上,定定看着她,摇了摇头,“胡吣,那梦不大好。若真如你所言,本王倒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将自己折腾成那样。至于幼时之事,本王从未怪过你。”
虞秋烟见他神情严肃,一时轻笑出了声。
这几日,她有意拉着人做尽前世遗憾之事,也拉着他一同参与前世所珍惜怀念之事。
现在她知道,她同他的时间还有很多很多。
“嗯,王爷觉着那梦不好,那也不要再想了,我们只看日后。我在先前昏迷后醒来便记起来了。以后都不会忘记了。”
说罢,她紧紧圈住他的身体,想起他方才在集市上的话,又道,“所以,若是我早知今日,我才不会吓跑呢,我一定第一时间来找你,要债!”
她抬头吻了吻他的下巴,含糊道,“只要你别不认账就好,也不许再嫌我麻烦。”
章启两手撑开放在她身侧,俯身凑过去。
“求之不得。”
……
章启身体力行地展示了是如何“求之不得”,导致虞秋烟从玉楼出来时唇上都是红彤彤的。
回府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月色撒过梧桐叶,露出斑驳的光点,月光照在章启的头发上,浅浅的亮光跳动着。
院内一片寂静。
“哒哒”的脚步踏在石板路上,犹显得清晰。
沙沙的树叶声,隐约传来絮絮的话语声,慢慢地,从终于听清。
“……便是太子出生,我也是经历过的,这京中达官显贵,哪一个不是这样过来的,老奴早听说了肃王乖戾,可肃王妃是虞太傅的千金,不该如此跳脱才是,这怀了了身子的人哪能受累?主子不懂便罢了,咱们这做奴婢的,总要多操心些才是。”
声音由远及近,没一会又听见府中王府的嬷嬷一叠声儿地赔不是,“都怪老奴不中用,这才没留意王爷和王妃竟已经回过府了。”
“谁——”
那女官的声音高亢,虞秋烟一下子听出来了,却没想到她听觉也如此敏锐。
脚步声急促地踏过青石地面。
一阵风起,树影晃动,虞秋烟当即拉着章启钻进了院角的花圃中,半高的花草随风飘摇着,修剪得参差错落的蕉叶压着假山稍稍歪斜。
女官走到院中梧桐树下,只瞧见打着卷儿的梧桐叶。
偶尔飘落的枯叶,踩上去,响声“嘎吱”地传得极远。
“汪汪——”一阵狗叫从月洞门外传来。嬷嬷带着提灯的婢女小跑着跟上来:“那是我们王妃养的狗,极为调皮,姑姑累了一天,还是先去休息罢。王爷同王妃兴许也累了,早就在哪处歇下了……”
“不是狗。”女官摇着头,坚持道,“方才一定是人声。”
又是一阵轻响,月洞门外,传来一阵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