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褥里很闷,空气不流畅,呼吸也很难,但这样狭小拥挤的空间却难得让她静了下来——她在凡尔赛,要权势和做自己有区别吗?
秦鹤霄对她的偏爱明目张胆,她可以一边要权势一边做自己,这样哪怕她人老珠黄了,秦鹤霄对她的感情在漫长岁月里消磨殆尽,但权倾天下的她依旧让秦鹤霄动她不得。
纵然秦鹤霄铁了心要动她永除后患,其结果也必是元气大伤,就如大行皇帝不顾一切对秦家动手一般,秦家覆灭了,大行皇帝的江山也易主了。
能不能容得下她看秦鹤霄的心胸,但能不能让秦鹤霄容得下她则是看她自己的本事。
她有这个信心,当秦鹤霄一直容得下她。
想到此处,楚然心中豁然开朗,纠结的事情不再纠结,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她从被褥里探出头,撩开青纱帐对廊下的侍女喊道:“翡翠姐姐,把汤药给我端过来,我要喝药。”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得养一个好身体才能又权势滔天又做能自己。
“嗳,就来。”
廊下传来翡翠脆生生的声音。
一阵急催脚步声后,房门被打开,药味的苦涩盈了满室,楚然微微蹙眉,尽管早已习惯这种味道,但当闻到时,她还是会生理性不适——没有人天生爱吃苦,苦涩的东西也一样。
绣着竹叶纹的青纱帐被翡翠轻轻挂在银质勾子上,楚然披衣坐了起来,她从翡翠手里接过汤药,皱眉捏着鼻子,苦着脸一口气把汤药喝完。
“您慢点。”
翡翠见楚然喝得急,连忙给她顺气捶背。
软软的粉拳落在自己背上,力度是恰到好处的舒服,楚然喝得急导致呛到喉咙的难受瞬间便好了许多,她享受着翡翠体贴入微的照顾,舒服地眯起了眼,“放心,我没事。”
“对了,你什么时候学会在汤药里加糖了?”
今日的汤药苦里泛着淡淡的甜头,比以往好喝不少,她不免有些意外,“你不是说加糖会破坏药性吗?”
翡翠莞尔一笑,“主人误会了,这个药不是我调的,是秦将军带来的那位军医调制的。”
“汤药里原本不曾加糖的,是秦将军觉得太苦,特意要军医加的。”
楚然听得眉头微动。
——秦鹤霄竟会细心如此?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颇为正常,世家出身的人,自来是讲究又挑剔的,此人又是秦鹤霄,有着这样那样的要求委实不奇怪。
“军医说糖会破坏药性,他便要军医加其他的东西去调和,总之这个汤药不能难喝,但也不能没有效果。”
想想刚才秦鹤霄的事无巨细的关切,翡翠越发替楚然高兴,“主人,刚才您是没瞧见军医当时的脸色,哎呦喂,说是打翻了颜料盘也不过如此。”
“幸好那位军医是有些本领在身上的,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这个方子,秦将军命我熬好药之后送给他尝一尝,他觉得可以了,才定下了这个方子。”
楚然哑然失笑,“不过是个药罢了,哪里就值得他这么费心了?”
“主人,细微之处方能见真心。”
翡翠看了看摇头轻笑的楚然,好意提醒道:“秦将军待主人委实是一片真心,您得把握住机会才是。”
“而今您被秦将军识破了女扮男装的身份,再想扮做男子混迹朝堂却是不行了,世家哪有不许嫁的女子?您既恢复了女儿身,便该替自己好生打算一番才是。”
翡翠循循善诱道:“秦家尚未蒙难时,谁不赞一句雍王世子绝代风华?出身好,模样好,才情更是一等一的好,莫说洛京的贵女了,就连平民百姓家的女郎也倾慕着他。可叹天有不测风云,秦家功高盖主,满门被灭,秦将军只身一人逃出死牢,旁人若是落到他这种地步,只怕余生不过苟延残喘而活,他却与旁人不同,振臂一挥战无不胜,铜墙铁壁在他面前仿佛纸糊的一般,不过数月,便一路南下攻入洛京。”
“而今他重返洛京入主皇城,九州天下于他来讲不过唾手可得,您若是嫁了他,凭您为他做的那些事,必能得一个中宫皇后的位置。”
那种日子单是想想便让翡翠两眼放光,“您是凤仪万千的皇后,三公九卿无不向您俯首,若您能将身子养好了,再为秦将军生下一个皇子,那位皇子便是未来的太子。”
“皇后太子皆出丹阳侯府,可保丹阳侯府百年富贵,您只要不出差错,丹阳侯府便是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翡翠劳心苦口道:“主人,这不比您日日殚心竭力要来得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