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吟点头,毫不犹豫。
阿六似乎终于放了心,道:“你离开之?后,建安皇宫里出了大事。”
“他都说了。”
“包括汉王意图弑君的事他也说了?”阿六眼见萧吟前一刻还松垮垮的身子瞬间绷紧,一句充满诧异的“什?么”脱口而出,他却依旧镇定,也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道,“你听我说完。”
萧吟强迫自己?冷静,可眼下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阿六身上,虽未开口催他快说,但眼里皆是急切之?色。
“先皇后离世后,陛下一直龙体有?恙,不过是最初有?你在,他尚能支撑。待你走后,不出一个月,他的身子每况愈下……”
“这些他都与我说了。”萧吟到底心急,打断道,“汉王弑君是什?么意思?他当初就想杀了……”
阿六点头道:“陛下在你与赵国江山之?间有?了选择,却也要顾及皇室颜面,在选定了汉王继位后,便想借沉疴旧疾假死脱身。但权力这种东西,尚不能把握时或许还有?敬畏,一旦真的落到手里,什?么都可能改变。当初陛下为?了夺位,不也是机关算尽,杀太子、害手足、威逼先帝与周皇后,汉王如此不足为?奇。”
“陛下虽从?鬼门关前被救了回来,但重病缠身总不见好转。后来汉王在药里下毒的事被公主揭穿,他一怒之?下,想要效仿陛下当初,最后是公主以命相护,才?教汉王答应放陛下出宫,并?且永不追究。”阿六道。
萧吟却并?不尽信,道:“只是这样?”
阿六摇头道:“再多,我也不知情,那晚只有?公主与汉王密谈。”
“后来呢?”萧吟追问道。
“公主另外安排了人暗中保护陛下,而我则在长宁街的那座宅子里,定期接收送回的消息,好教公主放心。”阿六始终平静,“公主也派人在寻找你的下落,但迟迟没?有?消息。直到那次,你主动教人送信回去,我们才?知道你原来在这里。”
“不对,当时他明明已经在桃源村了。”
“他去了金阳后发现了公主派去的暗卫,修书回建安,教公主将人撤回来,只每个月派人回去送信报平安。公主劝得动汉王,却说服不了陛下。”阿六顿了顿,道,“其实这趟若非陛下首肯,公主并?不敢过来打搅萧娘子。”
杨煜那般要强的个性,若非确定了现世安稳,必不会教顷盈亲眼瞧见,这趟他们的故人重逢,也是在他这些时日努力下才?有?的结果。
萧吟垂眼时禁不住长叹一声,道:“他都没?与我说这些。”
“既如此,萧娘子也只当不知道。”
萧吟苦笑着摇头道:“但是你选择告诉我,不就是要我知道?你这份忠心,他也该知道。”
“知道了又如何?重金酬谢?还是将他的手脚筋作为?回报?”阿六道,见萧吟神情蓦地一紧,他更确定自己?的确应该告知她这些隐秘。
见阿六眸光渐渐温和?,神色松弛下来,萧吟不解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他得偿所?愿,你终有?归宿,我替你们高?兴。”阿六起身,那一身的微凉冷峻似是终于化?开在这个愈渐灼热的初夏,道,“公主将长宁街的宅子送给?我,但我一个人住着总是冷清。我看萧娘子院门口的那副对联写得好,能送我一副吗?”
萧吟想起,杨煜曾说,那副对联写了是要贴在家门外的。
所?以阿六再也不是无?根漂泊之?人,他跟她一样,如今都是有?家的人了——
顷盈来访,萧吟自然盛情款待,余下几日,两人都在一块儿,杨煜自然少了跟萧吟相处的时间。
夜间顷盈与萧吟宿在一处,想起这些日子杨煜那总也不见笑容的脸,不满是自然有?的,却不似从?前那般能发作出来,总要憋着,也实在是此一时彼一时,想来有?趣。
萧吟本在酝酿睡意,听见里床传来轻微笑声,她闭着眼道:“公主年岁见长,却是越发贪玩。”
顷盈裹着被子往萧吟身边挪,微抬了身子往她颈间贴,故作委屈道:“我晓得,你跟三哥都嫌我们碍事了。”
萧吟在暗影中扯了扯嘴角,浅笑道:“可别冤枉我。”
身后的被子动了动,随后便是一只手探了进?来,待萧吟反应时,顷盈已抱住了她的腰。
她腰间最是敏感,当下缩了身子,娇嗔道:“堂堂一国公主,怎还夜里欺负人?”
“我冷嘛。”顷盈道。
语调像极了耍赖的杨煜,萧吟暗叹,这大约是他们兄妹骨子里天生的。
见萧吟妥协,顷盈又贴近了一些,气息扑在萧吟后颈,道:“三嫂真好。”
“嗯?”萧吟意外道,“什?么?”
“三嫂呀。”顷盈说得理所?应当,“你跟我三哥如今这般,我这一声三嫂没?有?叫错。”
和?杨煜纠缠至今,萧吟从?未“名正言顺”过,她倒不是非在意这些,只是忽然听顷盈这样称呼自己?着实诧异,反倒不知如何回应才?好。
突来的一阵沉默教顷盈不安起来,她支起身子,手亦是从?萧吟被下抽出来,隔了被子去按萧吟肩头,问道:“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