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殷上看了她一眼,突然有一丝好奇,问:“林姐姐,你觉得他怎么样?”
林泊玉问:“殿下是问什么?是容貌还是性格?做王君还是做棋子?”
见她毫不避讳,殷上也有些讪讪,摸了摸鼻子说:“你随便说。”
林泊玉道:“容貌当属一流,是为刮骨利器,颇有心计,但也不失聪慧,自小失恃,尚好拿捏,若能心甘情愿为您手中刀,自当助您一臂之力,但若是做王君……”
她语气迟疑了一瞬,才道:“殿下恕我僭越直言,他或可做世子正君,亓徽王君,但再往后走……做不了与殿下并肩而立之人。”
殷上问:“你是说他才疏学浅?还是说他薄情寡义?”
林泊玉摇摇头,说:“都不是,殿下,我随晋呈颐跟您在定周八年,能看出来王卿对您情根深种,但正是因为这爱恋太深,才容易伤人伤己。”
她眸色沉沉,缓声说:“天权高位,就难能一心待人,在您眼中是制衡之术,落在他人眼中或可是真情实意,长此以往,恐因爱生恨,情牵爱绊,又如何铺路登高?”
话音落下,屋内顿时陷入沉寂,半晌,殷上才点点头,说:“你说的是。”
林泊玉目光凝在她陷入沉思的面庞上,似乎看穿了她,语气里暗含一丝安慰,说:“定周八年,他想要殿下庇护他,您做到了,他要您带他离开东沛,我想不多时也会实现,既然您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都去做了,他自然也得付出点什么。”
她笑了笑,说:“才貌、计谋、权位,什么都好,只是绝不能只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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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遗雪今夜依旧难眠。
他大病初愈,心中却仍有郁结,每日落空的期待化作深夜里烦乱的暗潮,不厌其烦地搅动着他的情绪,令他日日夜不能寐。
今夜也是一样。
他躺在被子里,听着殿中轻微的炭火噼啪声,看着月色透过窗纸洒进来,照亮了窗边博古架二层的那尊美人觚。
大概是子时了。
他默默地想。
在定周的时候,也是这个时辰,殷上就会敲响他的窗子。
殷上……
殷上,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有没有像我想你一样想念我?
有没有看见我给你写的信,为什么不回复我呢。
你还记得我吗?
你还记得我吗?
……
“扣扣。”
深夜寂寂,两声格外熟悉的敲窗声突兀的响起,打断了江遗雪越来越沉郁的思绪。
他浑身僵硬,疑心自己过于思念殷上而产生幻听,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又两声轻响,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窗缝里钻入:“江遗雪,是我。”
江遗雪瞪大了眼睛,顿了一息,才骤然翻身下床,赤脚跑到窗边,颤抖着手打开了木窗。
窗外雪压庭春,香浮花月,他日思夜想的那张面容,就这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眼前人站在红衫树下,月华透过树枝落在她身上,影拓其间,仿若身披银玉。
“我是在做梦么……”他讷讷出言,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张在心中描摹了无数次的脸。
殷上失笑,伸手把住窗台,利落地起身翻了进去,又回首把木窗压下。
江遗雪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呆呆地靠在窗边,好几息,才伸出一只素白的手,小心翼翼地扯住了她的衣袖。
不可置信的眼神逐渐演变成狂喜,他眼眶发红,手从她的衣袖不断攀援上来,直到把她整个人抱进怀里。
“我没做梦,你来找我了,殷上,你来找我了。”
他连声重复,低哑的嗓音溢出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