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亭山且战且退,抢在追兵前入了稻田。追兵涌到稻边时,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只能付之一叹。
待要追进田中,陈勇高声呵斥道:“废物!这么多人居然擒拿他们不住!不要进稻田了!去码头堵住他们!”。
陈勇确是机敏,然,等追兵赶到码头,为时已晚。
赵十一心思缜密,早在进村之前便先嘱咐艄公在码头静等。他们一行人冲出稻田,艄公远远瞧见便将船驶近,等沈亭山一上船,艄公立时扬帆摇橹而去。此地偏僻少船,士兵纵想再追,也无法越过这茫茫河水。陈勇、洪州见一时无法,怒不可遏,命令写下海捕文书,全县通缉五人。
“如今我们如何是好?要躲哪里去?”陈脊问道。
沈亭山原本想躲到阿莺和大柱藏身的茅屋之中,但转念一想,这样贸然前去反倒暴露他们去处。一时间也是半筹不展,无言可答。
正在踌躇之间,欢哥开口道:“去我家!”
“你家?”众人问道。
“自文远出事后,我便在家中挖了个地窖,以备不时之需,我们可以先藏在那里。他们定想不到我们还敢回到城中,再者,我老娘也是有名的节妇,他们不敢随意搜查我家。”
众人纷纷点头道是,唯有崔娘顾虑重重。
沈亭山见她神态有异,料想她是顾虑自己妓子身份,不敢涉足清白之家,出言宽慰道:“你虽身在烟柳之地,却能殉义忘身,品性高洁,不输雅士。王大娘通情达理,亦非寻常村妇,我料想她不会看低于你。”
欢哥道:“崔娘子尽管放心,我娘好的哩!”
崔娘闻言这才放心托胆。
水顺船快,不多时,一行人便下了舟。几人改装易貌,藏于草料板车,混入城中。
自沈亭山问话离开,王寡妇便心跳如擂鼓,暗觉有大事发生。正在徘徊观望之时,忽听得屋外敲门声起,“娘,是我,快开门!”
王寡妇闻之脚下生风,将大门敞开,见到众人先是一怔,很快又回过神来,不消多问,忙将他们迎入屋中,仔细关好门户。
欢哥开口道:“娘,你备些吃食送到地窖里,我们要躲上一阵。”
言罢,沈亭山又将当下情状拣了些紧要的说开。
王寡妇听毕,慨然领诺,又觑见皮伤肉绽,衣衫褴褛的崔娘,走近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你随我到后头洗漱,不嫌弃的话先换上老婆子的衣服。”
崔娘百感交集,泪眼汪汪,向王寡妇行了万福,千酬万谢。
赵十一从腰间取出一个蒜头瓶,说道:“王大娘,崔娘子,这是我自研的伤药,外用可化瘀生新。”
崔娘接过又谢了一阵,便随王寡妇去了后院。
马荣被点了哑穴,口不能言,人却不曾老实。他被沈亭山拽着,仍扭手扭脚,企图逃脱。
欢哥道:“厨房有大粗绳,我拿来将这厮绑了,叫他再乱动!”
沈亭山点头称是,又道:“你顺手再打盆水来,赵十一也受了些伤,我与他治治。”
众人各行其是,至晚间收拾停当,便往地窖藏去。
王寡妇恐崔娘女子不便,又寻了幅帷幔在窖中与她遮出一处角落将息,另嘱咐众男子道:“不可造次,我老婆子随时进来打你们!”
众人哑然而笑。
这一日闹腾,千难万难方得这片刻消闲,几人个个瞌虫上身,早早歇息。众人心中皆知,到明日,又是一场恶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