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鸯鸯。”萧鹤棠诚恳认错,“都?怪我。”他为了不传染给她?打算离她?远些,“我去外?面?骑马回去,你在?这里不要动了。”
夏季气温高,萧鹤棠拖着病身子让人牵了匹马跨上去,日光当头照着他,炎热的天气叫他整个面?色又白?了几分,他嘴唇已经起皮干裂了,东月鸯隔着窗远远观望两眼,毫无同?情?心地?收回目光。
活该。
回去路上两边都?尽显沉默,萧鹤棠骑在?马上像行驶在?沙漠里病入膏肓的旅人,风寒让他精神气没那么充足,他又一夜没睡过,此?时微微搭着头送东月鸯到府宅门?口,两眼巴巴地?望着她?,希望她?能看在?他病得难受的份上,施舍一分同?情?让他进?去歇歇,喝口茶也好。
但是从头到尾,看着女官抱着公子卿下?来,到进?门?东月鸯都?没管萧鹤棠死活。
这里是东月鸯的地?盘,诚如她?所言,萧鹤棠得遵守她?的意愿,他就算是帝王也不能在?这擅闯,还得经过她?点头允许才能进?去。
一个月有三次探视机会,一次只能待一天,不能浪费,萧鹤棠现在?还是在?病中,既没有叫东月鸯心软,又不能把病过给他们母子,于是只能先回去等养好身体再来。
再次来的机会还是东月鸯邀请他的,这让萧鹤棠很意外?,他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本就身强体健,再稍加喝点药隔个两三日就恢复了。
就是怎么都?没想到,对他厌恶至深的东月鸯会主动邀请他去看望他们,这让萧鹤棠直接放下?了手中事,忍着心头惊喜刻不容缓地?赶往她?府上。
“鸯鸯。”
“你来了。”东月鸯见到他一如往常,就像恢复了从前的态度,不冷不热地?招呼,“今天请你来,是因为夏至,寻常人家都?是团聚的时候,宝宝近几天势头好,白?天醒得多?,旁人有的他也该有,你既然是他父亲总不能缺席。”
芒种过后民间节日就有许多?,今天也算是过节,其他小孩都?有父亲,她?的孩子怎么能没有。
她?突然这样好讲话,叫萧鹤棠多?了一丝难以置信的局促,像木头一样伫立在?跟前,被东月鸯瞪了一眼,筷子指了他一下?,“还愣着做什么?坐啊,难不成还要我请。”
“去把卿儿抱过来。”东月鸯还朝女官吩咐。
“给他。”
从大丰回来,萧鹤棠还没抱过自己儿子,他那天来的时候公子卿已经被哄睡了,他在?床头陪了一阵,便转移到屏风后坐着饮茶等候东月鸯。
忽然将软软一团的儿子交给自己,萧鹤棠还不太?习惯,但还是凭着以前抱过的经验再次熟练起来。
公子卿对他不熟,在?他怀中却?不怎么闹,又或许是对他正好奇,竟然没有哭,萧鹤棠对正在?帮他斟酒的东月鸯高兴道:“宝宝被你照料得很好,鸯鸯,我以为你再不会原谅我,也不会叫我接触孩子。”
东月鸯没有反驳他的话,“本身是那样想的,可是我对你有意见,宝宝对你又没有,你是他父亲,我又不能阻拦你们相见。”
桌上摆满糕点酒酿,东月鸯把吃的往萧鹤棠那里推了推,“先用点吃的再说吧。”
萧鹤棠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未说完的话默默咽下?,儿子都?是其次,他来这最大的心愿不就是期望得到东月鸯的原谅吗,当然这话不讨喜,东月鸯定然不愿意听。
是他的骨肉他怎么可能不喜欢,但喜欢也要建立在?他母亲是谁的基础上,看着东月鸯面?色平静地?品尝食物,又淡淡饮了半杯酒,眯眼在?风吹来的时刻望向庭院中的树,如此?惬意的一幕,让萧鹤棠有种他们缓和解决了所有矛盾的错觉。
他也跟东月鸯一样,为了这得之不易的一天喝下?面?前的酒,还用筷子夹了一块点心,逗弄被抱在?腿上看什么都?新鲜的公子卿。
他还小当然是不能吃的,都?被萧鹤棠替儿子解决掉,东月鸯擦了擦嘴角,余光觑着他忽然轻轻一笑:“你做了皇帝以后怎么这样,是不是太?大意了,对我没有一点戒心的吗?”
萧鹤棠只当东月鸯在?说笑,当然要为了哄她?开心什么都?拿来说:“难道你还会害我不成,鸯鸯我相信你的。”
东月鸯扯唇嘲弄地?笑了笑,“可是……刚刚的茶水糕点里面?,我都?下?了药。你不是说可以为了我殉情??那就一起死怎么样?”
她?拿出一个小瓶子放在?桌上,“当然了,我也不逼你,这是解药,我们吃的毒药药性?够重,就是发作比较慢,距离方才已经过去三刻了,你要是后悔了,这瓶解药可以拿去吃,我不与你抢。”
萧鹤棠难以置信地?问:“为什么?”
他不怀疑东月鸯下?药的真实性?,即便像她?说的那样药效发作慢,但是他身体已然有了晕眩的反应,未免将公子卿失手落在?地?上,他箍紧了孩子弱小的身躯,眼前东月鸯仿佛出现重影。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不是说你爱我,我总要验证一下?其中的真实性?,万一你只是说说而已?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到痛或是哪里不适?”
东月鸯自己的反应也已经上来了,气闷呼吸不畅,她?在?跟萧鹤棠堵,看他会不会在?最后一刻忍不住抛下?孩子跟她?,抢走桌上的解药。
她?当着萧鹤棠的面?,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鼻子里一阵湿濡,她?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流淌出来了,伸手一摸才发现是血,“鸯鸯……”
萧鹤棠似乎被这样的她?震慑住了,他五脏六腑就像被人用一只手不断搅弄,在?看到东月鸯流血时七窍都?快吓通了,三魂只留一魄,“鸯鸯,我不惹你生气了,你别这样,我喂你喝解药。”
他许是身体强壮许多?,没东月鸯反应那么大也没那么快,东月鸯立马出声将他叫住,“不许动。”她?咳血咳了一通,手都?捂不住,顺着嘴角落下?,场面?叫人目眦欲裂。
“你别担心我,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我给你下?的药只多?不少。”东月鸯是普通人,抗药性?一般,反应才这么大,萧鹤棠这时抱着孩子起身,人已经到了微眩的程度,眼前重影较多?,不知道是不是气急攻心,突然朝一旁呕出一滩黑血。
受父母之间古怪的气氛影响,孩子的哭闹声跟着响起,看着萧鹤棠呕血后略显痛苦和苍白?的神色,东月鸯笑了笑:“怎么,你真以为我下?毒是在?跟你说笑?”
“我……哪里又让你不开心?”林家还是赵家?他让人把这两家打点了,免得占据东月鸯心神精力,主要还是那个林彦,这种闲杂人等既然没做太?过分的事直接打发了就是,还不到直接弄死的程度。
还是许琣枫?他让下?面?把给东月鸯和公子卿把脉照顾他们起居的御医给换了,人也打发回庸都?就职,这辈子都?别想见到她?。
是因为这些人吗?
“还用问吗,有你在?的任何一天,我都?不开心,你要是识趣,这瓶解药干脆让给我吧,要么你来喝,成全我,给我一个见不到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