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压着睡。”她不肯挪窝,“不压着你,谁知道何时?人又半夜起身了。”
指腹放开耳垂,轻轻地?拂过脸颊、柔软的唇角处,不轻不重蹭了蹭。
“你对我倒是放心。我对我自己?都不那么放心。”
说话间,今晚四?处惹事的右手?腕被轻轻握着,放到月牙墩上去了。
长指握住了唯一能动弹的左手?腕,摩挲了几?下,衣带随意卷了两圈。
阮朝汐原本困倦阖拢的眼睛倏然睁开。眼睛逐渐适应室内的黑暗,窗外朦胧的月光下,两人对视一眼,荀玄微的声?线隐约带了笑。
“今夜留了我,阿般,明日你不会杀我罢?”
“……”
阮朝汐挣脱了松松的衣带,抬手?捂住那双意味深长的清幽眼睛。凑过唇角边,不轻不重咬了一口。
“谁留你了?闭眼睡觉。”
荀玄微睡下了。
搂着她略翻了个身,变成了拥抱侧卧的姿势。他确实疲倦了,平稳的呼吸很快转变为均匀绵长的鼻息。
陷入黑沉梦乡之前,阮朝汐迷迷糊糊地?想。
这似乎是他们头一回一起入睡。
前世睡一次设埋伏杀一次的事……就留在前世罢。
————
她在山峦间独自前行。
前方有一只巨大玄鸟展翅飞掠过天地?,由?北往南,巨翅罡风刮得人立足不稳,罡风引燃熊熊山火,火势蔓延,脚下的大片山林染上血色,她在山顶驻足四?顾。
那只玄鸟自天边回旋飞翔而归,一声?清鸣,从她头顶掠过,幽深的黑眸俯视山崖边的少女。
她仰头望着那只玄鸟的展翅黑影。
熊熊山火在她脚下停了。
左肩处不知为何,在她抬头仰望的同?时?,忽然又起了一阵灼痛。
她从梦里猛地?清醒过来,指尖摸了摸自己?的左肩胛。灼痛消失了。
“怎么了?”身边的人睡得极浅,已经惊醒过来,在黑暗中探出有力手?臂,揽住了她。
“睡得好好的,突然全身抖了一下。可是做噩梦了?”
阮朝汐有些?恍惚,还在抚摸着自己?的肩胛。
“梦里有些?疼。好像被针扎了似地?,又有点像是被山火撩到一点……”
探过来的手?摸索几?下,准确地?按压到肩胛靠后?的部位。“这里?”
确实就在那处。部位过于?精准了,阮朝汐反而觉得诧异。“三兄如何知道的?”
带着薄茧的指腹反复地?摩挲着那处肌肤。黑暗里没?有应答。
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郎君,该起身了。”白蝉轻柔地?喊门,“四?更天了,霍清川在门外等候。”
“你继续睡。”身边的人轻手?轻脚都起身,把衾被拉起,体贴地?替她挡住耳朵,又亲昵地?捏了捏脸颊,离开了。
阮朝汐起身时?,书?案上空空荡荡,文书?都被收拾走了,只剩那支素玉簪放在白瓷枕边。
——
国丧期间,京城处处麻布白幡。不可奏乐,不可酒宴。距离青台巷不远的桃林游客绝迹。
青台巷主人早出夜归,越发地?忙碌起来。
阮朝汐有时?半夜醒来,两人可以说几?句话。
有时?一觉睡到天明,只从身边落下的少许痕迹看出人夜里回来,清晨又走了。
国丧第七日,宫里办了整夜法事,荀玄微寅夜未归。第二日清晨,桃枝巷送来一只精巧的小笼,交到阮朝汐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