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朝汐把笼子打开,拎出一只黑白毛色的乖巧兔儿,抿着唇,摸了摸兔儿粉色的长耳朵。
兔儿在主院里散养,满院子地?蹦跶。
木楼的长书?案上,玉质通透、毫无?雕琢花纹的一只素簪,在她面前一日日缓慢地?增添雕琢纹样。
某天早上起身不经意地?查看,玉簪上多了一只长耳朵。
又一个清晨,多了可爱的三瓣嘴,还特意拿朱砂点红了。
和绢帛勾勒的图案及相似的,尾巴圆滚滚的长耳绒兔,逐渐出现在发簪尾。
眼看着兔儿玉簪就差最?后?一只眼睛就要?雕成的时?候,雕工停下了。
接连三日不动。
这天早起便是个阴沉的天气。莫闻铮过来荼蘼院换药时?,小院里聚了满院子的人。
黑白兔儿被拎到荼蘼院里散养,四?处蹦蹦跳跳,满墙的蔷薇花藤被掏出一个大洞。
陆适之蹲在花架边,手?里拿干草逗弄着兔儿,一边和姜芝低声?议论着什么。
白蝉守着小石锅生火煮酪,李奕臣蹲在另一侧的蔷薇木架前,指着木柱上的几?道新鲜划痕嘀咕,“阿般,每天划一道是什么意思?”
阮朝汐没?吭声?,手?里的匕首又划上一道。
五道划痕。连续五天没?见着人了。
莫闻铮在长木案上依次放下药膏、剪刀、清水和纱布。
伤口换药的间隙,阮朝汐抚摸着左肩,没?头没?尾地?问了句,“什么样的伤口,会让人感觉针扎一般的绵密,又感觉火烧火燎的痛楚?”
傅阿池这两日正在学针灸认穴,莫闻铮深受其苦,想也?不想就道,“针灸。”
“针灸?”阮朝汐思索着古怪的梦境,摇头,“感觉不像针灸。”
“那就是刺青了。”莫闻铮随口道,“军中许多儿郎身上都带有刺青。刺图纹的当时?针扎绵密,刺完了又感觉火烧火燎的痛楚。这里谁要?刺青?给傅阿池练练手?。”
军中刺青为黥,街坊儿郎身上刺青者多为浪荡子。寻常人谁愿意轻易毁弃体肤?阮朝汐啼笑皆非。
“别乱招呼。这里都是正经儿郎,哪个要?刺青?”
本是极寻常的一句话,莫闻铮却被口水呛住了。
“咳咳咳……”
他瞬间望来的眼神也?极为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你竟不知……?”
话说到一半却闭上了嘴,视线飘忽不定。
阮朝汐见他神色可疑,追问了两句“我不知什么?”,莫闻铮却又死?活不肯再说下去,一副耳边不理诸事的模样,只专心致志地?换药。
李奕臣在旁边抱臂旁观,等莫闻铮换好了伤药,立刻把人赶出院去,砰一声?关了院门。
“一句话都不肯说齐全,说一半吞一半,忒烦!”
阮朝汐注视着紧闭的院门。
能让莫闻铮闭嘴如蚌壳的,必然是和他主上荀玄微有关的事了。
——荀玄微有什么事,是莫闻铮觉得她应该知道,她却又不知的?
白蝉给每人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酪浆。陆适之撸着兔儿,把这几?日探听来的消息和姜芝低声?一一商议过,神色越来越凝重。
两人起了身,拎着毛都被撸秃了的可怜兔儿过来寻阮朝汐。
“最?近京城乱的很。二十一日国丧期都未满,竟已经出了诸多大事。”
姜芝忧虑地?劝诫,“阿般,你的手?伤得恰到好处。最?近养伤别出去,千万莫去皇宫里谢恩。郎君最?近锋芒太盛,人在刀锋尖处,京城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青台巷。”
阮朝汐的视线盯着木桩上新刻下的第五道划痕。
“说说看。他近日都做了些?什么。”
陆适之叹着气,一桩桩地?和她说。
“太子虽废死?,牵扯的谋逆案不可囫囵结案,朝廷在清查谋逆同?党。”
“这个我知道。”阮朝汐平静地?道,“牵扯了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