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莫名烦躁于妻子的谆谆慰问,闭眼假寐。
然而刚阖眼,清瘦少年的一言一行,皆浮现眼前。
“王爷英明。”
这话,少年昨夜也曾对他说过。
他当时怎么回的,“能得魏青天助力,本王自然英姿焕发,日日天明。”
原是随口笑谈,不成想,一语成真。
“吁——”
随着马夫一声高呼,身旁响起妻子的柔声提醒:“王爷,侯府到了。”
晋王拉回飘远思绪,烦闷地锤了锤前额,他竟将魏清宁这么个大男人,念及一路。
他轻叹一口气,起身走下马车,抬头望着定北侯府的金字牌匾,打定主意。
不过一次救命之恩,尽快还掉便是。
……
“简直胡闹!”
归云斋内,定北侯一连串训斥,劈头盖脸砸下。
“锦衣卫乃皇上亲兵,何等身份,你怎可与之硬破硬?”
“还有那陆昭,就连兵部尚书见了他都敬而远之。你竟为着晋王,不惜与陆昭翻脸?”
魏清宁撩袍跪在地上,以全孝道,但并不曾改口:“王爷仁德,不惜性命去救助百姓,这些时日对我和妹妹也关照有佳,清宁实在不忍他被陆昭当众羞辱。”
祖父最清楚她性格,所以魏清宁没避重就轻。若锦衣卫单是侮辱侯府,她会选择日后暗中报仇。
“你不忍?”定北侯爷痛心疾首:“清宁啊,你一言一行代表的是侯府,魏氏九百多条性命!”
“原本那日你及时劝住魏朔,祖父很欣慰。不过去王府暂住几日,怎就拎不清了?”
“祖父,清漪嫁给晋王,我也……在都察院隶属晋王管辖,已然分不开。”
魏清宁心平气和解释:“我也曾以为,侯府不站队便可明哲保身。可今日锦衣卫打醒了我,所有人都已将定北侯府划入晋王党羽。今日不作为,来日唇亡齿寒。”
“此事,还没悲观至唇亡齿寒。”
似想到什么,定北侯爷苍老褶皱的脸上,露出哀戚与疲态。
魏清宁观察着他脸色,难以置信:“祖父的意思,难道是想……在必要时,牺牲掉清漪?”
“若能牺牲一人拯救全族,她也算死得其所。你以为,晋王必要时就不会弃她?”
定北侯目光沉重看着魏清宁,心有无奈:“你这孩子,有时切莫太过赤诚。勿要与皇室之人谈论‘唇亡齿寒’,从来都不可能。”
他摆手让她起身,“定北侯府从前平定北疆,为的是安定天下万民。至于最上面坐哪位,咱不去掺和。”
“可若让祁安王那等刚愎自用之人,坐上那位置,只会养出更多锦衣卫这种会咬人的疯狗,天下百姓又何谈幸福?”魏清宁据理力争。
“谁坐上那位置,咱们说了不算。从前侯府执掌十万大军,尚无资格,如今更要明哲保身。”
定北侯爷语重心长道:“更何况,晋王如今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他又如何保得住你?”
“可……”
魏清宁被老管家敲门打断:“启禀侯爷,世子,晋王府车架已行至门口。”
“知道了。”
定北侯站起身,将魏清宁打发离去:“我与魏朔前去相迎,你回去静静心。多日不见你母亲,顺道瞧瞧她。”
“……是。”
魏清宁望着祖父斑白两鬓,终没再出言辩驳,拱手行礼出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