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的飞雪,已积少成多,将天地间都铺起一层银白。
寒风也冷硬起来,如刀削般,划割着魏清宁的面颊。
她漫无目的走在漫天雪地里,身后留下一串零落脚印,最终走进梅园。
梅园里,腊梅迎风傲雪而开。清冽梅香,涤荡进魏清宁鼻尖,沉重思绪稍稍得到缓解。
而后叫来远远跟着的福兴,“将糕点给我,你到前头去听听。”
穿过梅园,魏清宁往母亲的院落走去。
还没走进,远远就能听见一片谈笑声,是母亲与妹妹的。
院内粗使婆子丫鬟都被打发走了,这会并无人来迎魏清宁。
她在门前停下脚步,思忖着要不要等会再来。
幼年时,为着不让外人生疑,母亲会刻意回避她。哪怕那时她年纪小,无比渴望母亲怀抱,也从来盼不到。
长大后,她懂事了,便不再奢望。母女感情也越来越淡薄。而母亲与妹妹,则日渐亲近。
考虑到妹妹出嫁后归家一趟不易,魏清宁不想平白去扫兴,决计先回自己院中。
恰是这时,魏母询问:“王爷待你一切可都好?”
魏清漪压低了声音:“母亲,清漪愚钝,还请您教教女儿吧。不只是王爷白日政务繁忙的缘故,鲜少与女儿亲近。反倒是晚上,热情非常……”
“你是说,清宁她有意亲近晋王?”魏母诧异问道。
魏清宁顿住脚步,母亲和妹妹,竟是这般揣度她的么?
她垂眸凝着满地白雪,只觉眼前白茫茫一片。
不料,魏母转而出声否认:“不可能,她不是那种人。”
魏清宁意外抬眸。
母亲这是……在为她说话么?
然而,魏母紧接着又道:“她早已习惯世子的养尊处优,性情近乎冷血,又岂会为着儿女情长放弃爵位?你别忘了,大婚那日,她是如何从魏朔手中夺权的。”
“母亲说的是,女儿初当新嫁娘,手忙脚乱了。多亏有母亲您作军师,清漪方能心里踏实。”
魏清漪嗓音甜甜:“您是不知道,这几日,清漪别提多想您了。这不,早早去鸿福记买了您爱吃的栗子糕。张嬷嬷,快些端上来。”
“是,老奴这就去。”
张婆子夸赞不断:“这每一块栗子糕啊,都是咱二姑娘亲手挑的,夫人定要多吃几块。”
“还是清漪最知道疼人,母亲有你这个女儿啊,真真是能多活十年。”魏母满是欣慰道,“母亲也备了你最爱吃的羊奶酪,先喝上一碗垫垫肚子……”
屋子里,母慈女孝的温馨笑声,再度响起,无比欢愉。
可听在魏清宁耳朵里,则显得尤为刺耳。
她拿着栗子糕的手,无意识攥紧,攥得栗子糕稀碎。
随后,漠然走出院落,将栗子糕随手丢掉。
冷血无情之人的物件,反正也不会被稀罕。
哪怕,其实是她先一步,从鸿福记打包的糕点。
雪下得更大了,沉沉坠落着。
行走在呼啸风雪里,魏清宁视线几乎被遮蔽,以至于一时看不清前路的方向……
“小的见过世子。”
晋王的那名亲卫,忽然拿着一油纸包走近,“先前小的护主不力,多亏世子保护王爷,白糟蹋了您的烧鹅。小的又重新买了一只,还望世子别嫌弃。”
“……有心了。”
魏清宁怔然一瞬,伸手接过油纸包。